只是她走着走着,看着满山腰的茶叶树,忽然脑中起了一个念头。
难道昨日的茶叶,就是这里的茶树上摘下来的?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落茗这会仔细摘了一把茶树叶片下来,这个时节的茶叶已经变老,气味色泽自然同嫩叶有很大的区别,但既是一个品种,自然有相同之处。
看形状确实有些相似,气味也有些相仿,她见茶园里头有专门伺候茶树的农户,便停下特意询问道:“请问老人家,这里的茶树产的都是什么品种的茶叶?”
可农户对此显然有些警惕,并不愿多答,“就寻常茶叶喽。”
对方越是警惕,落茗就越是感觉这茶树不一般。难道梁晔此行就是专门为了这些茶树来的?
落茗赶紧几步上前,跟在了离梁晔不过半步距离的身后,开口问道:“老爷,我看这里茶树上挂着的叶片,倒是很像昨日你命人拿给我的那些茶叶啊。难道那些茶叶就是这片茶园产出的吗?”
梁晔倒没像农户那样警惕不敢多言,“还不算笨,知道那些茶叶就是这片茶园所产。”
得了答案,落茗也不再为自己丢人的样子而气恼了,只见她顺手摘下一朵茶花,在指尖把玩着,看来心情已经大好。“难怪老爷您要亲自来这一趟了,这等好茶,若是能被人知道,一定能跻身名茶一流,引来追捧的。”
“你真是这么觉得的?”梁晔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落茗。
落茗正将茶花抵在鼻端轻嗅。茶花气味淡雅独特,带着花的馥郁,叶的清香,闻之让人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她见梁晔转身问她话,只得将茶花移下至脸侧鬓边,但嘴角却依旧挂着愉悦的微笑,“当然了。”
茶花白皙娇嫩,可在梁晔眼里,却不及落茗万一,鬓边的茶花,只衬得她愈发的人比花娇。加之此时天光正好,阳光底下,她的眼睛像是泛了波纹的湖水一般,璀亮而又散发着搅动人心的阵阵涟漪。
手臂开始不由控制得想要伸向她,想要抚摸那一双犹如湖水般诱人的眼睛,只是到了最后,也只是夺走了她鬓边那一朵纯白娇嫩的茶花罢了。
第30章 你很怕我 捻着从落茗手中夺下……
捻着从落茗手中夺下的那朵白色茶花,梁晔很快转过身去,那朵茶花却被他不动声色藏在了袖中。
落茗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她方才似乎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梁晔,那个梁晔,他的眼里带着温情还有痴迷。她曾在大老爷那里见过类似的眼神,她知道,那是男人痴迷女子美貌时才会有的神情,但与梁晔方才所展露的又不太一样。
她想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毕竟梁晔他是这般理智的一个人,眼里又岂会有这两样情绪出现?更何况,他明明不太喜欢自己,又如何能生出痴迷来呢?
当她再想仔细看时,梁晔依旧夺走了她手中的花,转过了身去,是以她只能盯着梁晔的后背,可惜什么都瞧不出来。
落茗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一个劲地薅开遍树丛的茶花,因为她想到被留在梁府看顾院子的茶花,不知道她一个人可能应付得来。又想着不如把这些茶花晒干制成手串,送给茶花,她肯定欣喜。
手里终于有事情做了之后,落茗感觉自己此时拎着篮子也不显得尴尬了,反倒是阳光明媚,茶香扑面,让她心情愉悦无比。一首小调不知不觉从她嘴里哼唱出来。
这首调子并不是她专门学来讨人欢心的,而是她被卖到风尘地前,母亲哄她入睡时才会哼唱的小调。
她记忆有限,甚至都不记得母亲的长相,只记得母亲温暖的怀抱,轻声哼唱哄她入睡的小调,之后的一天,她身边便不见了母亲,很快的,她就被大伯一家给卖到了风尘地,之后的记忆便全成了学艺卖笑还有如何讨男人欢心。
以往她其实很少想起被卖之前的事,今日也不知怎么得,就忽然哼了起来,那段所剩不多的记忆,也被翻阅而出,但依旧模糊不堪
她想,再过些年,她恐怕连这首小调都要不记得了吧,而后此生如无根浮萍,随波逐流。
梁晔听着身后那首逐渐从愉悦染上悲伤的小调,碰了碰袖中的小花,为不知她为何难过而感到有些迷茫。好好的,谁招惹她难过了?
思来想去,好像也就只剩下自己。
所以自己是做了什么让人难过的事了吗?好像也没有吧?可一想这女人,一想胆小又怕事,估计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毕竟茶园树丛多飞虫,她应当是被虫子给吓着了,这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小。
落茗原本自顾自跟着梁晔走,忽然便见梁晔缓下了脚步。她见此,只得跟着缓下脚来,却见梁晔忽然停了下来,而后站在原地,不知在等什么似的,往后望了一眼。
落茗不明所以,但还是知道时刻把握主子需要的,便上前询问梁晔可是有什么吩咐。
却听梁晔道:“你与我并肩而行吧,这里枝叶太过茂密杂乱,你替我开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落茗在心里头憋了憋嘴,而后上前当起了开路人。
只是茶园的农户将整片园子的茶树都休整地很好,一路逛下来,也只是偶有几根乱生的枝叶挂衣,却还没有能挡路的程度。
落茗觉得梁晔有些时候真的矫情的不行,就那么几根枝叶,用手轻移就挥开了,他偏偏不愿自己动手。
正鄙夷间,却听他道:“我记得你不是带了好几个防虫的香囊过来吗,怎么今日不带在身上?”
“倒是想带的,这不是香囊做的太花俏,与这一身不太相配吗。老爷,可是有虫子叮咬?”
梁晔其实出门前看到落茗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这一身农妇的装扮。
因与往常风格大不同,他还多看了几眼。当时还想着这个女人是不是只有穿上了乞丐服,才能真正掩盖住她的容色。
这会听她再提起,便又心安理得地上下看了她几眼,问道:“你今日为何要这般打扮,我又不需你下地干活。”
落茗发现今日的梁晔,特别的挑剔,不是问她为何不带香囊,就是问她为何要穿成这样。心想自己这样穿,还不都是你吩咐的吗。
她忽然想起先前在梁府,她也曾穿着利落过,结果就是整个梁府上下的奴仆,都穿上与她一样的衣服,膈应地那件衣服她一直压在箱底下,不曾穿过。
现在又被他挑剔,莫非,他是看不得自己穿成这样,怕自己丢了他的面子?“那我以后不再这般穿了便是。”在低头认错上,落茗一向做的得心应手。
以往是见惯落茗这般低眉顺眼的样子的,此时却让梁晔极不舒服。“你,似乎一直都很怕我?”
落茗发现今日的梁晔有些奇怪,现在莫名地说自己一直都很怕他。她能不怕吗,她就怕他一个不高兴,将自己发卖了,或是直接丢到湖里,下场就如同蓝姨娘那样。
可若是不回答,岂不就是等于默认,是以落茗只能挤出一抹笑,“当然不怕,只是对老爷很是敬畏而已。”
“怕和敬畏我还是能分辨地出来的。”梁晔盯着落茗的眼睛,露出了然。“你很怕我。为什么?”
落茗赶紧低下头,好不再能被梁晔直视她的眼神。她此刻其实很暖,艳阳天,春日浓,好像胆子都能跟着大一些似的,她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你还记得蓝姨娘吗?”
“其实那一日,蓝姨娘是满心带着欢喜过去的,却没想到,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对蓝姨娘,梁晔并没有太深的记忆,只知道她当年差点成为他的通房,又忽然成了他父亲的妾室。之后的印象便是她成为徐氏还有二叔用来暗算他的棋子,但被他先一步识破,利用她反将他们一军。不过蓝姨娘会为此自尽,却是他不曾意料到的,不过既是如此,也没放在心里,因为没了蓝姨娘,更有利于他绊倒徐氏他们。
可此时听到落茗再次重提此事,他不得不为此感到在意,“因为你觉得蓝姨娘是我害死的,所以你才会这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