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徐朔想过以后，不过也就那么一瞬。

疾风一过万物都归于平静，露台上多了几片枯叶，有些显眼又好像无足轻重，总归也算是留下些痕迹。

徐朔毫无预料的爆发式行为给了谭司文很大的冲击，他实在没想到以徐朔平日里冷静果断的行事风格，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能在随时都可能有人出现的场合做这种事。

他都不敢想要真是被人撞见了会有什么后果，或许大概不到明天就能会在整个宁海传开了。

是光靠想象都会头皮发麻的程度，以至于从露台逃回来的谭司文久久不能平复。

好巧不巧，他在洗手间再次撞见了樊景遥。

所幸的是，面对明显状态不对的谭司文，樊景遥什么都没问。

酒会还没结束，谭司文出去又被强硬地拖进各式各样的人潮中，等徐朔一露面，他这边的情况又有所缓解。

谭司文依旧尽职尽责跟在徐朔身后，妥当地做好本职工作，仿佛中途发生的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错觉。

收尾工作结束时，场内基本只剩下长青的几名工作人员了。

酒店位置说偏不偏，又是深夜，谭司文顾及到员工回家的问题，联系安排车辆来接。

小林刚好同于钰顺路，且有朋友来接。

在招呼程炀时被后者拒绝，说道：“谭助，我不着急，等会儿一起走吧。”

谭司文尚且没说些什么，樊景遥倒是往他身上扫了眼，抬手揽过程炀的脖颈，道：“程助跟我走吧，我司机来了。”

程炀觉得莫名其妙，刚想要讲话就感觉脖子被勒得一阵痛，不由自主顺着力道被樊景遥带走了。

原本谭司文也没明白樊景遥是怎么回事儿，直到他看见以为早已经走了徐朔从里面出来。

他忽然间有点心惊，觉得樊景遥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因为是必定要喝酒的场合，姜师傅也早就在等着了。他拉开车门等徐朔进去，一抬头发现谭司文还站在那儿不动。

“谭助？”

他不叫谭司文还好，这样一张口，打算上车的徐朔也停顿一秒望了过来。

谭司文硬着头皮，还是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一切像是又回到了几个月前。

车子才启动，后座的徐朔忽然道：“先送他，再回城西。”

姜师傅应了声，打着方向盘将车开了出去。

随后一路无话。

谭司文就在家歇了一天，年前腊月二十八那天又起了个早赶回家，陪叶青禾上街采购年货。

往年这时候是两个小的一起跟在叶青禾身后拎包，今年谭司悠变成了全家最忙的人，临近过年还要去机构上课，因此只有一个人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具体体现为火力集中覆盖并精准打击。

“我是想不明白你，明明家里有你住的地方，还非得跑出去租人家的房子。这回倒好了，你那卧室可被他霸占了，以后怕是都要不回来了。逢年过节才回家来看一眼，你邻居阿姨，到现在还以为你在外地工作。”

谭司文换了只手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苍白解释道：“我工作性质特殊，很多时候上班下班时间都不准确，很影响你们休息。”

前面边走边逛的叶青禾猛一个急刹，站住脚回头道：“你心里这么清楚，还不趁着年纪合适赶紧考个稳当的单位？”

“……”

绕来绕去，总是也绕不出他母亲大人的话外之音。

◇ 第30章 叶青禾

“我现在的工作还挺好的吧……”谭司文小声道。

虽说压力不小，时间也不稳定，加班出差什么的都已经是常态，但每个月看着工资卡上多出来的数额，就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和付出的精力相比是对等的。

唯一能称之为意料之外的，就是与徐朔不好言说的关系。

叶青禾对稳妥的体制内工作有着不可思议的执着，真要是究其原因怕是有些复杂，但总归是和谭司文他父亲有关。

谭司文对他们夫妻俩的事是知道一些，但也并不完全，很多都是经年累月下来通过相处间异常点滴的推测。

他父亲当了一辈子的教师，却根本不会教育孩子，也不懂家庭中夫妻关系会完全反馈到亲子关系上。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个自私的人，放任着一地鸡毛的生活，也从来没想过要挽救。就留下叶青禾一个人在这段摇摇欲坠的关系中，来来回回的折磨自己。

谭司文静静地跟在叶青禾身后，看她在货架间快速穿梭挑选菜品，时不时和称菜的阿姨就着菜价聊上几句。

他有句话忍了很多年，每次这样看着叶青禾就真的很想劝她过不下去就离婚吧。

可他们夫妻俩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词，就任凭日子在冷言冷语的相互隔阂中蹉跎十几二十年，并且隐隐有着要这样将就着过一辈的想法，好像也没有人记得或许还有这样一个选择。

精神出.轨是起因，犯了错的人认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结果，而选择原谅的人也做不到完全原谅，那这段关系就注定是畸形的，所有人都要承受畸形关系带来的后果。

可惜没有人意识到他们的家庭关系已经异常到根本不应该继续维系下去，就只有谭司文。

不是没想过逃离，毕业后在锦川远离家人生活的两年里，谭司文是第一次有种畅快的感觉。

直到谭司悠坚持要学美术同家里爆发争吵，叶青禾亲自跑来锦川抓人回去。

谭司文没挣扎没反抗。

他体谅叶青禾，知道她心底的不安与患得患失，也明白自己一走了之，让谭司悠独自面对他们实属不该。好在小孩儿年纪不大，却比他要顽强得多，即便每次见到谭司文时带着些忧郁，走得时候却精神饱满。

“你倒是说说你那工作好在哪儿？一年到头连我都见不着你几次。”

“你可以去我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