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宜也停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湘从小就对她有敌意,她们只是堂姐妹而?已。赵家有财富有地位,母亲跟哥哥也疼爱她,她很知足,大多时候都不会与明?湘起争执。
可?这不是她不会就不发生?的。
明?湘却是冷哼一声,先一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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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快要六月了。树梢上渐渐地有了蝉鸣声,书院的学生?都换上了轻便的襕衫,都是很年轻的人,下了学不免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说话。
王颂麒独自站着,树荫底下吱呀蝉鸣。
他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正在思?索着什?么?,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
“颂麒,你在看什?么?。”一年轻学生?笑着走到他身后,定睛一瞧,才发现?这位少爷手里竟拿着一个绣了凤仙花的荷包,底下隐隐压着一颗珍珠,笑意渐渐浮了起来,问他:“听说你要定亲了,是那位姑娘送的吧。”
王颂麒转头瞧,发现?是同窗何生?宁,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淡淡地道:“你在说什?么?呢,还?没有影的事?,不要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她怎么?会给自己送东西呢。他不去?找她,她便也没有什?么?反应,不像五姑娘,甚至会送东西来试探他。
她怎么?学不会呢。
同窗见他怔愣,意味深长起来:“你可?别瞒我了,我都看见了,一枚珍珠……倒像是姑娘家发钗上取下来的。”说罢碰了碰好?友的肩:“告诉我又有什?么?,我你还?不知道吗?我又不会说出去?……”
王颂麒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说是议亲,其实自上回见过之后,母亲便再也没说什?么?了,只让他先在书院念书。许是因为母亲想让他专心考取功名。
从心底里说,他更喜欢对他主动一些的姑娘。譬如五小姐,他能从她眼里深切地感受到她对他的仰慕,会给他送东西,说软话。
“你真想知道?”王颂麒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低声问同窗。
何生?宁笑道:“你就告诉我吧,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能配我们王三少爷。”
王颂麒顿了顿,耳根也变红了,把他拉到一边:“是赵家的小姐,河间府沧州盐山县赵老?大人的孙女,赵六小姐,她……是我叔父属意的,要我娶她。”
“沧州的赵老?大人,那当真是门当户对了。”何生?宁呢喃了一句,很有兴味地问他:“这么?说,你们是家里看中才在一起的,你别说,还?挺登对。而?且……看你这样?,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了。”
“你在胡说什?么?。”王颂麒忽然有些着恼,低叱了他一声。
若无?意外,她会是他未来的妻子。他不喜欢旁人这样?讨论她。
何生?宁见他真的恼了,才收起笑容,不再调侃他了。
书院一月一次考校,王颂麒拿着自己的文章到先生?那里,却见先生?身边已经有了好?几?位同窗。不过先生?还?是看见了他,却让他回去?拿给祖父看,又顿了顿:“或是给你叔父瞧也是可?以的,他当年的策论写得极好?,同一科的进士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我这里却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先生?耐心温和,并不以出身论先后。他有时看不过来,也会让家学渊源的学子回去?自己找长辈瞧。
王颂麒愣了一下,只得恭敬地行了一礼,先行回去?了。
恰好?是书院一月一休的日子,王家早有人派了车马来接他,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晒得人心里毛躁。小厮一边打马,一边细数着家里的事?,说起五爷来:“老?太太这两个月光记着五爷的亲事?了,看了不少人家的姑娘,现?在五爷已经不回家了,隔三岔五住在刑部后衙。”
王颂麒又提起精神来:“叔父这些日子不在家么??”
“嗐,这也说不定,已经多日不曾回来了。今天休沐,碰巧您又回来,老?太太命人做了宴席,说不准要派人去?请五爷呢。”小厮坐在车沿上,不紧不慢地挥鞭赶马。
王颂麒心里奇异的平衡了许多。
叔父那样?优秀,还?不是在婚姻一途格外坎坷。
回家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赵家也算平静了一段日子。
赵明?宜让云珠盯着父亲书房的相宁。后来又在院中遇见了她两次,倒是低眉顺眼安安分分的。直到今日在园中,相宁捧着一方砚台走过来,明?明?瞧见她了,却还?是往她这边走。
赵明?宜看着她的脸,面容逐渐与记忆力那个宁姨娘重合起来。
相宁没给她行礼,却是特意挑了一个僻静处,显然是特意来见她的。一身绿色的长裙,面容如花一身书卷气,却是倔强地问她:“小姐,您为何总跟我过不去?,我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您是主子,心胸未免太过狭隘,连夫人都不如。”
赵明?宜却不想她会直接来质问她。
她可?不是个普通的丫鬟,前世?她母亲连夜离开山寺,路上遇见暴雨坠崖,可?跟这位姨娘的挑唆不无?关系。她也并不回避:“哦,若你真的只是个丫鬟,在我母亲身边服侍也是一样?的,为何又要到我爹的书房去?。若我心胸当真狭隘,今日就轮不到你来质问我了……”
刚回来的时候,她便敢直接跪在地上让父亲看见动怒,赵明?宜已经知道她不能再拖了。
前世?母亲的灵堂那样?阴冷,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下定决心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来仍在地上,吩咐梨月:“去?找管事?妈妈过来,就说这丫头手脚不干净,被我撞见了,让人送到庄子上去?。不要再让我看见她……”
梨月吓了一跳。
却是不敢相信小姐会做得如此果决。往常就是一个会嫌弃药苦的小姑娘而?已……
应声去?了。
相宁却是愣了:“小姐,您怎么?可?以如此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簪子。我分明?是去?给老?爷送砚台的!”她咬着牙,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哭诉道:“是又如何,我想做老?爷的妾,也没有什?么?错啊。”
“您是小姐,从来不懂得做下人的苦,我也想让我的孩子做主子……您为什?么?要如此逼迫我呢。”脸上一行清泪。
赵明?宜:“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也不想知道……你不该向?我哭诉。”她赌不起。若是一时心软,她又要变成没有母亲的孩子了。
管事?妈妈是二院的,听了消息便过来,只见那丫头哭得梨花带雨,小姐吩咐她将人送去?庄子上。
她也听闻夫人与老?爷似乎生?了些嫌隙,以为夫人瞒着六姑娘,六姑娘不知道而?已……谁知行事?却比夫人果断。很快听命办事?去?了。
天上累起团团的云,似乎要下雨了。
父亲还?没回来,若是让他知道她处置了他书房的人,那才是真的一阵狂风暴雨。
雨点掉了下来,浓密地砸在脚边,管事?妈妈为她撑起了伞:“小姐,您把她送去?了庄子上,二老?爷回来定然要发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