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试探还?没结束,就?在女人听到结果放松开心时,伏郁珠又无?缘无?故抽了她一顿鞭子?。手下丝毫都?没留情,照着死?里打。打的她皮开肉绽,血流不?止,活生生晕倒又醒来,求死?不?能,无?法逃离。
这突然一遭,害的南雅音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才?好点,听到传唤命令后,勉强下地?来到主厅。
伏郁珠把?长剑扔在地?板上,咣当一声,告诉她如果想要复仇,可?以捡起这把?剑上来刺她一下,而自?己以雪山白蛇的名义起誓,绝对不?会还?手,也不?会后续追究责任或为难她们母女俩。
寻常人受此遭耍弄,早就?记仇于心,巴不?得想要出一口恶气。可?南雅音看都?没看那剑,反而低眉顺眼说着:既愿为奴,便要以主人为天,是鞭抽是刀剐,皆随您心意。
向白蛇起誓具有保证性,就?算她是宫主也不?能违背誓言,但南雅音却不?愿使用这么宝贵的机会,反而说了更加虔诚的话语,仿佛真的全然不?在重伤这事。
见?她果真没有反抗之心,伏郁珠稍稍卸下了心防。
她担心跟在伏璃身?侧日夜相伴的侍女是个软骨头,让她女儿耳濡目染也学坏。可?又担心这人骨头又相反的太硬,万一伏璃发病砸东西?伤了她,引得她性起反抗会就?糟糕了,这才?有那么一试。
而最终结果就?是证明了,此人的确可?用。
伤势彻底痊愈后,南雅音经人带领,第一次见?到了重重宫门保护起来的少宫主,那个年幼却恶劣顽皮的女孩。
那就?是她的小主人。
听说将要有一位新?的侍女来照顾她,便在屋里地?板上设置了众多必死?暗器的小主人。
前辈的丰富血泪经验南雅音都?铭记于心,为了小命着想,成功避开了所?有暗器,并与躲在床下抱着两个枕头,准备看血流成河听惨叫连连的小主人打招呼,看她那张恶意满满的小脸露出孩子?气的空白。
“奴叫南雅音。”
第124章 围炉夜话(六)
少宫主拥有着世间少有的上品相?貌, 躲在床下阴影中依然可瞧见她一双圆圆碧瞳忽闪忽闪,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颊白里透红,嫩的似乎掐一下就能流出桃汁, 再配上齐肩的卷短发?, 怎么看都是一派天真无邪, 活泼无害的模样。
若不是亲眼眼前见到这满地杀人暗器,南雅音实在难以想象这般美好容貌下,竟藏着那样一颗天生恶劣的心脏。
一个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心智不全者, 为何会以别人的惨叫和?痛苦为乐呢?
可就算再怎么匪夷所思, 想不通缘由, 她还是要继续做自己该做的, 向小主人报上了名字。
与她进门时千转百回的心绪不同, 那时伏璃脑中唯一的想法是:好好听。
不同于她曾经听过的任何一道声音, 这是种极为特殊的动听,如一股神?奇的魔力般流过耳廓, 且在她脑中重构了那个?女人的面?容,仿佛一把扯掉了遮在眼前的白纱, 倏而一切清晰起?来。
仅仅拥有着婴儿认知?的伏璃, 连刚刚去?过的茅房位置都反手就摸不着,却意外记住了这位初次见?面?的女人。
可就算南雅音有着区别于她人的显著特征,那时的伏璃也没想过要对她好点。更准确来说, 那会她还没有“思考”这个?概念,便依然和?往常般随心所欲。
由女人帮忙洗澡, 由女人喂她吃饭, 由女人背她在宫中游荡, 也由女人哼唱着歌曲哄她入眠。南雅音照顾她无微不至,体贴入怀, 就算是伏郁珠来也要赞一句细心,但伏璃不能满足。
她还是那个?善变且脾气古怪的孩子,安生一段时间后就必定?要作妖以泻去?心头无端的怨念,总是提出为难人的要求。
例如,让南雅音陪她一起?洗澡,但不让女人洗完后穿衣服,要赤脚站在冰冷地板上等?待,到自己头发?干了才可以穿。又或者是她半夜突发?奇想要去?雪地里玩耍,就会把熟睡中的女人摇醒,自己捂着暖手炉躲在走廊下,却让女人去?大?雪地里玩雪给她看。以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每一次,无论是多?么荒谬的要求,南雅音都会全盘照办,兢兢业业,没有怨言。
随着年岁增高,心智渐涨,伏璃逐渐发?现,陪伴在她身边的这个?女人,有着近乎可怕的包容力,仿佛能够忍受自己对她做的所有事,任何羞辱对她而言都不算什么,这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事吗?
比起?那些被折腾几天后就受不了想要逃离的侍女们,南雅音永远都是那张淡淡笑颜。现实摆在面?前毋庸置疑,怀疑合理性没有意义。伏璃便开始好奇,这个?人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呢?
到了伏郁珠安排女人教导她学习写字的那天,要从最简单的“一”开始,南雅音先在纸面?写上,希望她能照着学。伏璃抓住这个?机会来找事,摔砚台掰纸笔掀桌子,把整个?屋子都砸个?稀巴烂,隐隐期待着女人愤起?的模样。
结果当?然是失望,南雅音只是检查了她搞破坏的手有没有受伤,接着就去?迅速整理好毁坏物?换上一批新的。伏璃变本?加厉再次全毁,得到的反应还是如此。她们重复着这个?步骤,晨起?到傍晚那么长时间过去?,不变的是纸上那个?一字。
第二?日来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南雅音再次于纸上写下一横。见?多?次找事都无法激怒她,伏璃想了其他招数,胸中升起?得意。
不就是练字吗?她练!
给笔尖吸饱了墨水,伏璃将之随手一丢,啪嗒砸地。就在南雅音准备去?捡时,伏璃一把抓住她手腕扣上桌面?,另一手哗啦扯开她袖子,露出一截细白小臂。
“我现在就写,你可看好了。”以她的小臂当?做稿纸,伏璃拔出匕首作为笔,一下下在那片肌肤上刻出了将近一两百道小而窄的“一”字伤口。鲜血流淌满桌,少女笑问着:“南雅音,我写得好吗?”
小臂控制不住发?着抖,南雅音整张脸苍白如纸,忍住剧痛,强撑着没有失去?意识,轻轻嗯了声。
伏璃道:“夸人可不是这么夸的,不能敷衍我啊。”
眼前阵阵发?黑,南雅音顶着额上细汗,眯起?眼辨别着那片伤口,最后找出了三个?还算标准的字,着重夸了两句,便一头栽到桌上,晕倒了。
在伏璃那么多?年的摧残下,南雅音没少生病。本?来身体就不算非常强健,现在基本?上三天两头倒一次,最后都没出事,约莫是自己都习惯了,不怎么在意,可这次却格外严重。
前几天刚从雪堆里出来挨过冻,今天还流了那么多?血,她一下烧到浑身滚烫,整夜都降不下温度,数度濒临死亡。
守在她床边时,伏璃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突然不想去?寻找那个?所谓的包容尺度了。
也许摸不到边际,那就是永无止境。
这之后,伏璃尝试压制心中那些没有源头的负面?情绪,还想要洗干净大?脑从简单点的事学起?,尝试着脱离帮助再长大?一点。
第一次学会穿衣,第一次独自吃饭,第一次看完一本?书,第一次意识到换牙与成长,第一次接受蛇骨鞭惊煞入手,第一次猎杀或驯服巨大?妖兽等?。她从未开化到成为一个?正常甚至优异的孩子,这个?过程中几乎所有的“第一次”,以及那些重要或不重要的时刻,都有南雅音陪伴左右。
于是再后来,伏璃愿意叫她一句先生,以表达重视。对于南雅音的奴隶身份而言,这可是莫大?殊荣了。
然而,这个?称号还没能叫顺口,所有和?谐场景都以一个?极为可笑的方式被打破了。
南雅音居然是伏冈安插在伏式主家的眼线。
并且这件事还不是查出来的,而是伏弛那小子喝多?自个?在宴会上抖出来的。
那时酒过三巡,他们照例嘴上有点小摩擦,本?来按照惯例,很快就会进入下一个?话题,接着吵个?无休无止。可伏弛忽而冷笑一声,把杯子一砸,居然开口说出了几个?关?于伏璃的秘密。
五岁才开始成长心智,就必然意味着许多?婴儿会有的毛病也会发?生在伏璃身上。那些小事既让人窘迫又极其折损面?子,并且给已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会突然被伏弛拿出来说,无疑是把小时候的黑历史重新翻出来当?众嘲笑,异常刺耳又恶毒。
作为少宫主,伏璃自尊心极强,她无法承受这种事被别人知?道,还要被当?做谈资,那次几乎把伏弛打个?半死,也同时找到了泄露消息的罪魁祸首,南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