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孙秀娥躺在床榻上，脑海里全是女儿和外孙女的模样。

许婵到学堂读书一年多了，仍然觉得在课堂上没意思，不如在厨房做点心吃。

陈眉和王婉儿时不时规劝，孙锦语来信中也劝她多读书，无奈每日硬着头皮到学堂念书。

夫子讲课确实没意思，但他们学堂有的是热闹看。

麓霖书院分为十二堂，许婵学识不高，勉强在玖学堂听一听，旁的同窗大多都是京城高门大户的世家公子和姑娘们，瞧上去比许婵还小些。

但在这个学堂里，年纪最大的要属东方子峻，一看见书本就头疼，但卓昱给他的兵书倒是能看得津津有味。至于夫子在课堂上讲的什么，上一句刚说完，下一刻便忘了。

与别的学堂不同的时，平日上课时，玖学堂院里院外都站着士兵把守，讲堂大门旁还有宫人立候。

书院的学子们来上课，马车停在书院外，丫鬟小厮也不能进入。但玖学堂还有位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姑娘，当今陛下唯一的子嗣嘉禾公主。

如今后宫中还没有皇子，公主也只这一位，陛下和娘娘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原本皇嗣应在启华宫进学，不能随意出宫，是公主闹着要来麓霖书院读书。陛下对这掌上明珠是无所不依的，只好由着她。

嘉禾公主聪慧活泼，以她的学识不应在玖学堂，偏偏就要留在这里。

上课时夫子在上面之乎者也，只手托腮，目光一直盯着最后排的俊俏小郎君看。

这引来堂上的同窗偷偷看热闹，东方子峻两个脸颊红扑扑的，真想找个地洞赶紧钻进去。

大伙儿窃窃私语，但上头夫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着讲解诗文。

许婵看到夫子不敢言语的神情，忍不住抿嘴偷乐，再回头看东方子峻，脸已经红得像猴屁股，还拿书挡着，奈何根本挡住。除了他后方没有人，前面和左右都有人盯着他。

腊月底，宫里举办了宴会，王府的人都去了，陈眉来叫许婵，但她不太想去，就借口说夫子罚抄的诗文还没抄完，就留在了府里。

早上起来写了会儿课业，许婵从柜子里翻出前两日在太白居买来的食谱，已经吩咐丫鬟买了食材，今中午准备做个五味蒸鸡和羊肉水晶饺。

太白居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这食谱花了她八十两银子，还求了那张大厨好久才肯卖给她。平日里王妃每月有给她十二两的月钱，除去打赏下人的钱，自己省着点花。偶尔跟小郡主上街买点东西，钱主要还是用在买食材上了，一个月下来有还有富余。王婉儿也偶尔会给她塞点银子，送点衣物首饰小玩意儿。

平日就喜欢上街买点肉回来自己做，这八十两她存了一年多，银子给出去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虽然已经无数次下厨，但许婵还不敢杀鸡，先让老嬷嬷帮着把鸡处理了，自己再来动手处理食材，跟着食谱上一步一步的做。她个子不高，站在灶台旁，脚底下还垫了个四五寸高的小矮凳。

鸡蒸上锅了，准备包饺子，这时小丫鬟来报：“姑娘，东方公子来了。”

她手里赶着面皮，抬眸间，东方子峻已经进了厨房，“今儿做的什么？这么香。”

许婵：“你这是闻着味儿来了？怎么没同姨母他们进宫？”

东方子峻围着厨房看了一圈，迟疑道：“那是宫宴，我干嘛要去？”

许婵包着饺子，不禁笑出了声：“你不去，当心公主下回到书院门口堵你。”

东方子峻脸又红起来，连忙岔开话题，指着灶台上那肉馅盆子里问道：“这什么馅的？我不吃葱。”

许婵瞥了他一眼，“你就是来我这儿吃饭的？”

话一说完，东方子峻才想起正事，坐到一旁小凳子上说道：“我大哥来信了，来问起你，说明年春耕忙完过后，跟祖母一块儿来看看你。”

许婵顿时眯眼笑起来：“我记得子谦哥之前编的蝈蝈笼子，可惜回家后蝈蝈死了，笼子也压扁了。等他来，再给我编一个，哦不对，多编几个，我要养好多蝈蝈。”

东方子峻沉默了片刻：“我……我也能编。”

许婵直言道：“你那手艺还不如子谦哥心灵手巧。”

“那有什么？我还会枪法，大哥不会啊，我前几日跟卓将军新学得一套枪法，一会儿我打给你看。”

许婵微微一愣，浅笑道：“我还是想要蝈蝈笼子，公主喜欢看你练枪，你打给她看吧。”

东方子峻一时无言，头微微垂下，脸又羞红起来。

……

六月，东方子峻跟随卓昱往西北边关，玖学堂上也再没见嘉禾公主的身影。

这让许婵陷入困境，以前玖学堂还有东方子峻垫底，如今夫子课上时时刻刻盯着许婵，别说打瞌睡了，开点小差都不成。

都怨自己被不进去诗文，夫子每日罚抄，一连两月都没功夫下厨房。

这天中午放课回来，心里想着要抄《春江花月夜》三十遍，脑子都麻木了，下马车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还有丫鬟眼疾手快赶紧扶着。

刚走进王府侧门，门房小厮说道：“姑娘终于回来了，王妃让您赶紧去一趟主院。”

许婵心里顿时怦怦直跳，难道夫子又告状了？前日上课时，实在太困了，没忍住打了个盹儿。没想到这夫子手板也打了，诗文也罚抄了，怎么还跟王妃告状呢？

内心忐忑不安，一路嘴里嘀嘀咕咕来到主院。

一进正堂，当看到侧座上头发微白的妇人时，眼泪水瞬间挤满眼眶。

第201章 神秘猎户

“外祖母”

孙秀娥正在与陈眉说话，听到声音看过去，朝思暮想的外孙女就站在了眼前，像是做梦一般。

祖孙两人相视一瞬，连忙跑上前抱住。

之前听丁月梅信里说，孩子刚回来的时候骨瘦如柴的，如今看着身子和气色都好，小脸蛋白里透红。

许婵已经有孙秀娥这么高了，趴在外祖母的肩头喜极而泣，这几年里她一直盼着外祖母来接她，总算是盼来了。

孙秀娥之前几年里一直吃药，身子仍有不适，这一年里与许婵和孙锦语通了信，这病慢慢地好起来。原打算年初的时候过来接许婵的，但那时候身子还未痊愈，肖克岚不让她来。

这趟上京不仅是为了接外孙女，孙秀娥还要感谢陈眉和王婉儿，但来得有些不巧，王婉儿带着卓彻到西北去还没回来。孙秀带来了几坛子酒和一些安乡当地做的酱肉，给了陈眉一些，王婉儿虽然不在，孙秀娥还是带着东西到卓府拜访任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