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克岚沉默了会儿，说道：“下回温书时若叫不应，你……你就打我一巴掌。”

孙秀娥一听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想了想又松下来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肖克岚看书也不全然叫不应，有时扯大嗓门儿多喊几声就行，不过遇到痴迷的时候，那真的是隔着三五户的人家都听见了，他在面前都听不见。

夜深后，肖克岚劝孙秀娥回屋歇息。

孙老爹这两日正是紧要关头，人还没醒，身旁得时时刻刻有人看着。

瞥见肖克岚手里的一本书，孙秀娥一时无言，还真不放心他在这。

看出她的顾虑，肖克岚连忙说道：“娘子不用担心，灯盏里油我只留个底，每次加半钱，这样每隔两刻钟我添一次油，也就不会看入神了。你若还是担心，那我就不看了。”

孙秀娥想着也该去看看孩子了，点头说道：“你要看就看吧，我去给你沏一壶茶来。”

她走出门去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到前面厨房来。

“姑娘有何事？”小翠还在洗碗。

孙秀娥说着直接上手提壶泡茶，“今夜相公守着老爷，我给他泡一壶茶。”

闻言小翠放下手里的碗和帕子，湿手在围裙上擦擦说道：“这种事吩咐我来就行……”

“你忙你的，收拾完早些关门睡觉吧。”

茶水泡好，在灶台上看到还有半碗煮花生，孙秀娥端着一并给肖克岚送过去。

洗漱过后，孙秀娥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父亲的影子。

她强制自己闭上眼。

眼下家里的琐事还有几口人的吃喝，都靠着小翠一人，还要照顾小语。肖克岚今晚守一夜，明日白天肯是要休息的，不然人怎么吃得消？她这时候不睡，明日谁来守父亲？

不知不觉到了三更后，孙锦语每到这个时候要喂一次奶的，在摇篮里咿唔起来。

孙秀娥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喂奶，等孩子吃完再睡着，孙秀娥走出门，站到了北屋门外。

因为是夏日，门窗都是开着的，意外的是孙秀娥刚走到门外，肖克岚听见了脚步声抬起头。

“你怎么起来了？”

看来他那添半钱油的法子确实管用，只是仅限于夜里。

孙秀娥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刚给小语喂了奶，就过来看看。”

肖克岚放下书，看向孙老爹的脑袋说道：“方才给父亲喂了点水，我发觉肿块像是小了一些。”

闻言孙秀娥走进来，到父亲床榻前，仔仔细细盯着孙老爹的后脑。今晚用的枕头全是棉花塞的，以前孙老爹用的稻枕不够软，小翠从库房里找了些棉花塞进布里缝起来的。

怕她看不清，肖克岚拿起油灯，两个人蹲在床边看。

瞧着肿块确实小了些，孙秀娥缓缓松了口气，“明日再去请丁先生过来瞧瞧。”

说话间转头看向身旁之人，神情微愣。

烛光下肖克岚脸上现出两个红包，孙秀娥问道：“你这被蚊子咬了也不知道打？”

肖克岚确实觉得脸有些痒痒的，却不知何时被咬的，手摸摸了脸轻声道：“无碍，明早上就没了。”

“这里有两个，你过来我看看这边。”

左脸光照下有两个，孙秀娥拿过油灯凑近了些，想看看肖克岚右脸还有没有。

“这边也有……”

正在这时，灯盏里油燃尽，火烛熄灭。

屋子瞬间暗下来，唯有浅浅的月光透过窗照进来，床边地板上倒映出一高一低两个影子。

昏暗中四目相视，孙秀娥愣了会儿又迅速收回眼起身，不知怎的心跳得厉害。

她放下灯盏，快速说道“要嫌蚊子多，你去厅上靠后门的柜里找找，里面有蚊烟。”

说完肖克岚刚嗯了一声，人已经跑了出去。

肖克岚还蹲在地上，一脸懵望着门的方向，心里暗想：这是尿急了？

天亮后小翠做好了早膳准备出门买菜，孙秀娥吩咐道：“你先去济世堂请一下丁先生，若是医馆这会儿忙，就说下午得闲的时候来也行。再多买几捆艾草，夜里蚊子扰人，回来这每间屋子都熏一熏。”

小翠点头应是，挎着菜篮子出门。

今早吃的南瓜粥，孙秀娥吃过饭准备去叫肖克岚吃饭，脚踏进后院，听到姑娘的哭声。

“这丫头今日怎么醒这么早？”

孙秀娥无奈先回房哄孩子，她心想小语大概是饿了，半夜起来喝奶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索性回屋先给孩子喂一次奶，往常这个时候孙锦语还睡着，想着既然醒了，就给喂一次奶再让她睡。

孙秀娥先给女儿擦了擦眼泪，随后哄了哄喂奶，结果没喝几下就松口了。她把孩子抱起来看了看，感觉有些懒洋洋的。

该是没睡醒吧？怎么这两次都没吃多少？不会生病了吧？

她又用额头贴了贴女儿的额头，体温也正常。随着起身准备把孩子放进摇篮里，这一动，孙锦语嘴里吐出一口奶。

看到这一幕，孙秀娥身子一硬，顿时觉得手足无措，她胳膊又轻轻动了动，孙锦语又吐了。

她急得叫小翠，喊了几声想起小翠不在家，她自己又不敢动，不怕再动一下，女儿又吐了。她站在那里，手脚僵硬地抱着孩子，眼眶里急出眼泪花，大声喊道：“相公，相公肖克岚！”

怀里的孙锦语似是被她的嗓音吓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