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1)

东方晔手里还拿着石慧莲的家书,这里面厚厚的一沓纸,上面全是叮嘱石慧英好好养胎,怀胎十月里,各个时段都要注意些什么,一字一句详细清楚。一时心中那个五味杂陈,已不知下一封寄往益州的信该如何书写。

他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小心地收好家书,独自离开祠堂巷。

今年的年三十跟以往不一样,石慧英小产还不能下床,不仅是他们几家,就连整个临安城都没往年过年时那么热闹了。

王文瀚请了半个月的假,日夜都守在石慧英身旁。她不再像刚开始那几日整天以泪洗面,常常坐在床上发呆,原本就话就少,这下更不爱说话。

这天刚落更,夫妻俩已经躺下。还有几天就是上元节,巷子里还有人放烟火。

石慧英睡在里面,侧躺面朝着里侧,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泛起一阵心酸。王文瀚躺在一旁,双目望着帐子顶发起呆来。

半夜里,王文瀚睡梦中睁开眼,隐约听到低声的抽泣。他侧过身来,在一片昏暗模糊中,看见石慧英蜷缩的背影。她强忍却没能完全忍住的哭声,让人听了心疼。

王文瀚轻轻贴上去,伸手握住她的手那一刻,石慧英身子颤抖了一下,哭声也一下停了。她身子僵硬地躺着不敢动,屏住了呼吸。

“别难过了,孩子还会有的。若是……咱们真的跟孩子无缘,我也一直陪着你。咱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相依到老,不离不弃。”

听了这话,石慧英一下翻过身投入王文瀚怀中,伤心地痛哭起来:“是我没用,对不起,对不起……”

王文瀚紧搂着她:“不,是我的过错,若是我在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成婚几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又因为自己的大意没了。这样洗女人若是在别人家,会被公婆丈夫嫌弃,有的甚至会被休弃。

石慧英难过自己不能有所出,但也庆幸,庆幸自己能遇上王文瀚。

……

转眼到了三月,杜南秋日日盼着薛鹤安的来信,去年临走时薛鹤安说过到镇安会给她来一封平安信。已经快半年了都没等来信笺,难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杜南秋心里头越发慌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想找石慧英商量,但她失去腹中子还未完全从悲伤中走出来,杜南秋不想再让她为自己的事操心。

要不自己去一趟镇安?

可她听说镇安路途遥远,还从未一个人出过远门,心里有些胆怯。

秦总督上京大半年,上个月才来的一封书信寄回家,整个秦府的人也不敢有丝毫松懈,花岱延也没再去给小姐们上课,开年后一直闲赋在家中。

这天花岱延在书房抄写经书,三七在一旁研磨:“公子,您怎么突然抄起佛经来?”

“也不一定抄经书,主要是练字,这能平心静气、修身养性。”

三七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没多会儿花岱延嫌他站一旁碍事,叫他退下,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抄写经书。

不知过去多久,走廊上又响起脚步声,他抬起眼来,望见窗外缓缓走来的杜南秋。

“花大哥,你忙吗?”

杜南秋见他看过来,加快脚步跑过去。

上次见面还是吃年夜饭的时候,几个月没见,花岱延看到她神情似有恍惚,心里有意外,自从她认识薛鹤安,好像就没再上他这里来。

等他回过神来,杜南秋已经跨进了书房门。花岱延把经书合上,起身走到桌案前,“我就是闲得无聊写几个字,你有事找我?”

杜南秋笑盈盈说道:“想请花大哥帮个忙。”

说着拿出来一个鼓囊囊的大钱袋,双手捧着递到花岱延眼前:“鹤安回去这么久了一直没来信,我很担心,想去镇安找他。我去跟妈妈说,她肯定不会放我走,想请你出面跟妈妈说,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交给她,就说带我外出玩两个月行吗?”

花岱延暗自舒了一口气,“镇安千里迢迢,两个月可回不来,还有……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去吗?”

杜南秋垂着眼,默默点头。

花岱延眼里透着一丝诧异,“你可认得路?这事你跟慧英说过吗?”

杜南秋连忙摇着头:“这事不能让姐姐知道!我可以一路走一路问,总能到镇安的。”

看着她那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透着纯真无邪,花岱延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说道:“你可清楚你说的什么话吗?一个姑娘家,要跋山涉水去镇安,路上有多艰险你可有想过?还有,管妈妈还拿着你的身契,若是两个月后你不能如期归来,轻则她派人上镇安抓你回来,重则告上官府,让衙差把你抓回来,不但要交上一大笔罚金,这期间官府出动人力物资所耗,也都归你出。”

杜南秋小心地抱着大钱袋,小声嘀咕道:“我只有这么多了,还留了二十两我要当做盘缠的。”

花岱延眉眼一皱:“你去年打算凑银子赎身的时候,自己还有三四百两,这怎么只剩这点了?”

杜南秋眼神心虚起来,撇着嘴小声说道:“我跟你讲,但你不能跟别人说,绝对不能让慧英姐她们知道了。”

等花岱延嗯了一声,杜南秋才道出实情:“鹤安在来仙乐楼前,从未进过青楼乐馆,他刚来的那段日子打赏了许多,很快就把身上的银子花光了,就连他祖传的玉佩都拿去当了。我不忍心,走之前给了他三百两银子,用作盘缠和赎回玉佩的钱。”

说完看着花岱延瞠目结舌的神情,杜南秋从未见过他这么严肃的神情,着急哆嗦道:“你……你别骂我,鹤安说了今年要为我赎身,娶我进门的。”

第89章 破题儿

花岱延踌躇了许久开口问道:“真打算嫁人了?”

杜南秋羞涩地点了点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骨气?”

花岱延默不作声,摇了摇头,沉吟道:“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先回去吧,不必你亲自去镇安跑一趟,我托人帮你打听。”

话一说完,杜南秋眼睛唰一下亮起来,连声道谢。在她眼里,花岱延似乎有通天的本事,只要他答应帮忙,这事肯定能办到。之前肖宴那俩同父异母的兄弟下落不明,也是他帮忙找到的。

傍晚,花岱延独自驾马车出城,朝着坪山方向驶去。已经快一年没来义贤庄来,半夜时抵达山顶庄外,听到里头有女人凄惨的叫声。

进了庄子向人打听,小厮如实回道:“秦娘子要生了,稳婆还没来,庄主和夫人都快急死了。”

“秦娘子?”花岱延一脸诧异,大外甥前年才成的婚,夫人任馨是卓天曜当初从官兵手里救下来的朝廷钦犯,这冷不丁怎么又来一位秦娘子?

小厮引着他到前厅坐下,“舅老爷许久没来了,这秦娘子是庄主去年才纳进门,您稍坐,小的去叫庄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卓天曜疾步赶过来:“舅舅这么晚上山来,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