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嗡嗡震动,周茝从睡梦里醒来,看着警报门上红灯闪烁,一步跳起就窜出去,终于在关门前安全着陆。
刷卡出门的时候眼睛痒痒的,他把卡收到兜里,擦了下眼睛,结果擦下几滴泪来。
他看着手指上的湿润,淡淡道,“啊,才分开这么会儿,又开始想哥哥了吗。”
夏烛深: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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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周二傍晚,教室已经没什么人了,快五月了,有的人已经被家长接回家了,有的也在门口租房子住,非住校生上完课后就回家自己整理去了,不再费心来学校里挤着自习,又热又闹,一点不适合静心学习。
刷题累了的周茝打开手机视奸哥哥,他哥哥一如既往不发任何关于私人事项的朋友圈,有的都是什么实习单位的宣传广告,就这还一堆人点赞夸奖。
他看见下午他哥发的那条理财产品的介绍文章,齐原在一众评论里独树一帜。
---我买我买,钱准备好了,下了班赶紧回来签合同。
周茝顺手点进齐原的朋友圈,看到第一条他就拿圆珠笔戳破了黄冈的高难试卷。
---搞定了ta的繁琐事ta就有空陪我看电影了。
配图是两张今晚七点他们学校门口影院的电影票,情侣座,经典爱情片。
周茝把圆珠笔从戳破的洞里猛地拉出来,试卷从中间被分开,破边参差不齐,七零八散。
他盖上圆珠笔的盖子,缓缓下了楼,从小卖铺里买了两瓶冰镇的矿泉水,打开盖子一口气吞完,把瓶子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去操场里极速跑了七圈。
周筠下午的时候收到了招聘单位的面试通过讯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也只是淡淡地收起手机,然后整理自己的工作桌,明天是银行的最后一天实习,结束了就要去那边公司里正式上岗了。
他刚把文件撞到档案袋里收好,电话就响起来,一看屏幕上的李老师,他直觉不好。
“喂,是周筠吗?”
“是我,李老师您好。”
“周筠,你现在有空吗,来学校一趟吧,周茝这孩子不舒服的厉害。”
周筠脚下生了风,北京的天气预警都赶不上他。
他到的时候,周茝躺在学校医务室的病床上,苍白的脸和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眼角散着冰冷的气息,就好像,这个人已经跟着他那多年不见的母亲走了。
脑里闪过那么多没有颜色的画面。他身上所有的骨头都在疼痛,像要断裂开,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逐步破碎的声音。
“周筠,你来了啊。”
李艳听到动静从凳子上起身,周筠僵硬着挪至床边,李艳看着他颤着指尖伸出手去,竟然是在探着周茝的鼻息。
那比周茝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没有血色的脸看的李艳心中疼惜,家庭圆满幸福的她已经很久没看过这种苦命戏码了,拍拍周筠的肩,她想把周筠从他自己的世界里叫出来。
“周筠,你弟弟没太大事,突发性阑尾,大夫给输了消炎的药,这会折腾累了,睡着了。”
周筠顺着滴瓶子和输液管一直向下望去,看着里面的液体源源不断输进周茝手背上细弱的血管时,才终于活过来一般,动了下肩膀。
开口时嘴中干涩,声音都哑了,“辛苦老师了。”
李艳的儿子不过大周筠几岁,比起周筠来,他的孩子全是宠着长大的,这么看着就徒生心疼,她一把拉周筠在自己坐过的板凳上坐下。
“别着急了,现在疼是不疼了,校医院简陋的很,说实话大夫都是看不了什么重大症状的,学的都是急救和一般药方,我听他舍友说周茝经常胃不舒服,但像今天这样突发的急剧疼痛还是第一次,是不是阑尾炎不好说,你抽空带他去医院看看,是的话也不要紧,阑尾炎是小手术,别太担心。”
周筠看着针头也不敢乱动,只能把手伸进周茝的掌心,托着他,掌心相对,给他一点哥哥的温度和安慰。
“我知道了李老师,等他醒来我就带他去。”
李艳点头,“是,早一点看了也好,快高考了,要是在考场上疼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这事拖不得,我前面就想带他去他也不肯,说医院里花费贵,花费再贵哪有命重要啊,这傻孩子分不清本末啊。”
周筠心里像有岩浆淌过,把他那份作为哥哥的担当和责任烧的一干二净。
第三次了,第三次他觉得,他这种哥哥,活着不如死掉。
周筠没再答她,李艳站着也是尴尬,看了看表,“周筠啊,既然你来了你就看着他会,我班里还有两节课,先去上课,值班医生刚刚吃饭去了,等会就来,有问题你叫她,还有,如果今晚带周茝出去的话,一会来我办公室里开假条。”
周筠没转身,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道谢,李艳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门咔塔一声关上,周筠伸出手摸着周茝的脸,凉凉的,该有的温度都没有,他就把手掌捂在周茝脸上,等掌心温了才把手拿开。
拨开周茝被汗打湿的刘海,他心疼的问,“宝,是不是很疼?”
床上的人没答他,安静地睡着。
他想起周茝刚上高一的时候,他母亲那时刚去世,他匆匆开学去了北京,周茝就在县上的寄宿学校,有一次周一他们老师打电话过来,说周茝周五请假回家,到现在没来上课,电话无人接听。
他急忙通知村支书去他家里看看,自己买了飞机票回家去,赶到的时候周茝在村里的卫生所里躺着,高烧了一整晚,血糖低的吓人,严重营养不良。
那时候,他也是像现在一样躺着,悄无声息地躺着。
他当下就要办理休学回来陪周茝,可那时候他正在转专业和班里户口,老师打电话说这要是休学了,以后就没机会了,贷款和奖学金全部会受到影响,大局讲了一堆,他才清醒过来,他只能安顿好周茝后先回了北京。
在北京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奔波,花钱走礼开了一堆证明,这才把周茝接过来借读,周茝小时候那么白胖一小子,刚来北京时瘦的能被风吹翻。
他用指腹轻轻摸着周茝嘴角,嗓音低沉,他问,“哥哥很没用,对吧,哥哥一直都很没用。”
“老叫你疼,却总是不能第一时间护着你。”
“小时候是,高中时候是,现在也是。”
他无意识地开始哽咽,“宝,哥哥会努力的,会努力的,一定让你过得幸福些,过得开心些,哥哥一直在努力,今后也会更加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