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1 / 1)

“但我来中原之后,你?的每一个朋友都记得你?。他们告诉我,你?是世上最?好的朋友。”

房间里一时只有?几人的呼吸声,楚凤声等人感到了某种隐隐的钝痛,很轻微,就像风一样飘散。

魏危的声音同样飘散在这样的风中:“木槿长?老说,母亲也很想你?。”

“是我来晚了。”

魏危将骨灰坛抱在怀里,平视前方,一步一步走出了昏暗的房间。

她带徐安期回那个二十一年?未曾到达的儒宗。

……

……

魏危走在前面,紧随其后的燕白星见到魏危伤心,自己也跟着难过。

他心中想起将自己视为?己出的北越长?老,一时间感同身?受,虽然强忍着抬头,但泪水忍不?住,仍旧唰唰地掉了下去。

旁边传来的压抑抽泣声实在太大,尚在伤感中的楚凤声被?惊动,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一旁仿佛是自己死了亲爹的燕白星。

她拱了拱燕白星,燕白星哭得更加涕泗横流。

楚凤声:“……”

从那个房间出来之后,魏危似乎就恢复了和以往一样的神情,青衣女子的属下跟上来,低声禀报着另一侧的情报进展,魏危一一答应,直至走到某处,魏危忽然把怀里的坛子递给燕白星。

“拿好。”

“……啊?”

燕白星整个人都懵了,他手足无?措地捧着自家?首领的亲爹,两?条眼?泪还滑稽地挂在脸上,吸了一下鼻子。

魏危并未看?他,只是微微仰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色,似乎意识到这并非一个适宜的日子,几不?可闻地、极轻地蹙了一下眉头。

“我去见我的朋友。”

燕白星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看?着魏危与不?知何时等着的陆临渊一起进了面前屋子。

他坐在地上,本来想抬起袖子擦一下鼻子,差点忘了手中还有?个坛子,白瓷坛在怀里咕噜转了半圈,楚凤声吓得一激灵,连忙帮忙抵住,还好燕白星并没有?脱手。

她瞪一眼?燕白星,警告他:“你?要摔了这个,徐安期就是真从里面显灵了也救不?了你?。”

燕白星:“……”

**

在得知真相后的这几个月,乔长?生见到的最?后一个外人是姜让尘。

与开阳城时下流行的鲜艳绸缎纱衣完全不?同,姜让尘依旧如初见一般穿着素色的道袍,沾着山野自由的气息,卓然脱俗,像个毫无?牵挂的仙人。

姜让尘也是乔长?生在游历江湖时遇见的第一个友人。

他看?着眉目未改的姜让尘,陈郡买剑,荥阳游庙,清河薛家?……这些事情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乔长生将自己信物托付给姜让尘,亲眼?看?着她走出这方囚笼般的庭院,离开扬州,去向遥远的儒宗。

那个曾承载着他最意气风发年?华的地方,那里有?他肝胆相照的好友,更有?他一生中宛如梦幻泡影般美好却已遥不可及的岁月。

沉重的朱门在姜让尘身?后合上,也仿佛彻底关上了某个曾光芒万丈的世界。

送走姜让尘后,乔长?生一人坐在廊下,檐角垂落的雨点闪烁着微光,宛若点点坠落的星子,坠落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沉寂许久的身?体深处,那熟悉的、细密的疼痛再一次一针一针刺了出来,乔长?生的心脏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再多的酒也不?能?镇痛,何况他想清醒着体会这种痛苦。

他握住自己的衣襟,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无?法?呼吸。乔长?生撑着廊柱,踉跄地站起身?,鬼使神差般伸手去接那些冰凉的雨水,那些痛苦顺着指缝流淌出去,最?终成为?润湿浇透他的鲜血。

一只温暖的手,坚定而轻柔地覆上他冰冷的手腕。

乔青纨握着乔长?生的手,将他的目光从迷离的雨幕中牵回。她凝视着自己憔悴不?堪的孩子,一点一点用?帕子擦干流淌到他任由流到自己小臂的冰凉雨水。

她问:“姜道长?和你?说了什么吗?宝月,你?为?什么这么狼狈?”

乔长?生摇了摇头,想要开口,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他只是深深地低下头去,很轻地唤了一句娘。

乔青纨却明白了什么。

她蹲下来,那双温柔且悲伤的眼?睛看?着他,清晰地映照出其中的痛苦。

她说:“宝月,如果从一开始就抱着牺牲自我的想法?,那是没有?办法?达成所愿的。”

“……”

乔长?生肩膀颤抖了一下,手中握着的银色匕首缓缓松开。

在很久之前,魏危将这把匕首交给他,告诉他见此物如见巫祝亲临,百越永远会为?他敞开大门。

那个时候,乔长?生还不?知道徐安期的死与赫连知途有?关。

他就这么怀揣着友人的情谊,探寻着薛家?灭门惨案的真相,然而当真相水落石出,这份真挚的情谊化作同样的利刃刺穿了他。

乔长?生已经做好一切都无?可挽回的决定,如果魏危陆临渊不?再回到扬州,如果姜辞盈孔成玉不?曾发现?藏在书中的真相,作为?望西人与日月山庄之间结合的恶果,他打算用?自己的性命揭露日月山庄的真相。

可是就在被?乔青纨抱住的瞬间,乔长?生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无?畏,那么坦然地面对死亡。

他想要活下去,他想活着与自己的亲人、朋友见面,他被?最?爱他的母亲拥抱在怀中,他像最?普通的孩子那样哭泣,根本控制不?了。

乔青纨说,长?生,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