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瓯巫咸,澹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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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月抬起眼睛。
澹台月这张脸生得清冷,私下笑起来也是带着倨傲的。此时处在视线中央,他?的眸色幽暗,仿佛一口望不尽的深井。
祈禳堂内因为楚凤声这句话,周围的人不自觉离澹台月远了一些?,四周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坐在堂上的魏危没有发话,堂内谁也不敢先动?一下,几个为首的长老互相隐秘对?视,不约而同生出几分思索来。
东瓯巫咸澹台月其母澹台柳是何等能人,当年差一点就能推翻魏海棠。身?为其子,澹台月这些?年虽然伏低做小,但心思深沉,楚凤声所言不无可能。
此时所有人都在看澹台月,等着他?或是反驳或是承认,但澹台月那双眼睛平静凝视着楚凤声。
烛火燃到了尽头,落成阴翳,那抹影子淹没了他?。
楚凤声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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靺鞨使者开出的条件足以让任何一位百越巫咸心动?。
有靺鞨王族的允诺,有金银财宝,甚至还?有今后?在百越指挥靺鞨的权力……
而他?们?要楚凤声做的仅仅是不再完全俯首听朱虞的教令。
楚凤声冷笑一声,不自觉往后?靠了靠椅背:“听起来我似乎没什么大用,只要袖手旁观装聋作哑。”
“我主?深知?巫咸对?巫祝的感情深厚,绝不会叫您做出与巫祝兵刃相见?的事情。”
讲至此,靺鞨使者似乎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况且其实我主一直视如今的巫祝为知?己,只是立场不同,憾不能为友,若是有一日能够见?面,说不定能化干戈为玉帛,解除彼此的误会。”
“自然,百越仍旧是百越人的天下,我们?靺鞨不会侵染毫分。只是乱世?迟早要来,若是无一点准备,谁又能说?自己能安然度过风雨?”
“……”
楚凤声没有回答这句话。
靺鞨使者见楚凤声似乎有些心动?,便?不再多?言。
他?起身?告辞,留下一句“静候巫咸的消息”,就要推门离开。
就在木门就要推开的那一瞬间,背后?传来长刀拔出的声响。
楚凤声时间卡的很准,他?们?之间对?话已经结束,双方能算宾主?相宜。靺鞨人以为楚凤声已经动?摇,所以对?她毫无防备。
一股森冷从胸口绽放,惊痛如骇浪贯穿四肢百骸。
一柄长刀洞穿了靺鞨使者的胸口,鲜血顺着血槽缓缓流淌而出。
“……”
靺鞨使者瞪大眼睛,在惊骇中转过头来,望着身?后?那个他?以为绝无可能动?手的那个人。
“北蛮野人。”
那张肖像楚竹的面容近在咫尺,楚凤声的笑意仿佛带了一分柔情。
她勾起唇角,唇边笑意渐渐变冷。
“你怎么有胆子一个人来我的地盘,还?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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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凤声没有和靺鞨人合作。
相反,她杀了那个妖言惑众的靺鞨使者。
这番说?辞听不出真假,但看在南越与朱虞的关系情面上,谁也不曾开口质疑,倒是北越还?在场的那位长老冷笑一声,咄咄逼人开口。
“既然没有和靺鞨合作,那为何当时不报知?巫祝?”
大约是北越遭遇这样的变故,长老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问起话来半分情面也不给。
楚凤声沉默片刻,开口:“因为澹台月。”
四周传来或轻或重的抽气声。
撞破了一位巫咸如此隐秘的事情,北越那位出声的长老不可思议地看向澹台月,澹台月正好望向他?,冷冷瞪了他?一眼。
楚凤声低头:“我与澹台月私下有交情,不愿意让巫祝彻查这件事。所以原本想私下瞒下靺鞨使者来过南越的事情,劝说?澹台月收手,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在此之前,我怕引火烧身?,预备将靺鞨使者的尸首埋在南越与北越的交界处。但或许因为那些?天去中原去得太过频繁,北越长本就对?我起了疑心,我刚刚处理好尸首不久,他?就与我迎面撞上。”
见?到北越长老的那一面,楚凤声当即就知?道,她已蹚入这场浑水,无法脱身?了。
楚凤声接着说?,她当时急中生智,怕北越长老察觉到什么,主?动?说?了与西瓯的交易,在中原往来贩卖的事情。
北越长老那时神情有些?古怪,她也心乱如麻,一时无法分辨更多?,生怕北越长老脾气上来,揪着她到木槿面前,所以主?动?示弱,将一枚南越令牌给了他?。
楚凤声:“至于那枚鸱鸺令牌,是四个月前北越长老忽然又提起这件事,要暂借我手中的鸱鸺令牌,还?写了借条。我以为只是借用,不会如何,直到看见?刺客身?上的令牌才发觉不妙,只好咬死说?丢失。”
楚凤声指出当初掩埋靺鞨使者尸首的地方,苍术带着医毉前去把尸骨挖出来验尸。
魏危从楚凤声开口以来就不曾开口,这绝不是信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