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1 / 1)

乔长生与薛府的杂役找来粗绳,将他们手脚捆在了一块。怕还?有舌底藏针或是牙囊□□自尽这种事情, 连他们的嘴巴也?堵住了。

从收到信号弹赶来,到刚刚进门就被从房顶一跃而下的陆临渊踹翻在地, 最后全军覆没。两边兔起鹘落,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

“……”

青年男子面容英俊且邪气, 左肩伤口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听见后面的动静正要?忍痛抬头, 却被香水海剑鞘不轻不重地按住脖颈, 如一口铡刀般压下去。

他整个身体?被迫贴在地上, 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陆临渊五指插入他的鬓发中?, 却是温和笑了一声:“叫你起来了么?”

几息急促的呼吸后,青年咬牙开口:“你果真是那个儒宗掌门弟子陆临渊?”

陆临渊:“是我。”

青年:“你到底带了多少人进来?纵然?你能一人对?付百越那群龟缩不出的巫咸, 也?不可能一人杀得了这么多人。”

陆临渊叹息:“魏危这么大活人在这里,难道你与夏无疆都看不见吗?”

青年冷笑:“你懂什么?!凡是女子,天生就是奴颜婢膝之徒,寡义?无耻之辈。只会攀附他人, 在床笫之间取乐用。”

“这天底下只有百越那群顽固不冥没开化的野人才?会奉一位女子马首是瞻”

话没讲完,魏危握拳屈指往他喉结处向上一抵,青年喉咙里顿时泛起呕吐感,被迫张开嘴巴,白色瓷瓶里的断肠散顺势灌了进去。

魏危瞳如琉璃,抓住他的嘴巴闭上,霜雪冰冷的刀鞘拍了拍他的脸开口:“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断肠散被迫咽下,青年立时冷汗连连。陆临渊松开对?他的钳制,他捂着左肩伤口,似是烂泥一样瘫下来。

陆临渊起身与青年隔开三尺远,肃色开口:“蠢如鹿豕,我辈不与他同道。”

“……”

魏危举目一看,见陆临渊站在跟前,神采飘逸,秀色夺人。再看看地上的青年,人物?猥琐,举止荒疏。

从前在儒宗还?不觉得,到江湖上走过一遭,魏危是觉得陆临渊是越看越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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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散服下后不可动内力,也?不能情绪激动,否则发作的更?快,这个道理青年不是不懂。

但是命握在别人手中?,不由自己的滋味还?是第一次尝到。乔长生上前问他为何要?这么做,青年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喘息着开口。

“你们就算这样折辱我又如何?你们来得太晚,薛家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所以说到底,你们还?是败了!”

即使已是第二次听见这件事,乔长生袖中?拳头依旧捏紧,薛府众人也?面露愤慨悲色。

青年皆一扫进眼?底,嘴角带着讥诮弧度,嗤笑一声,像是炫耀一般,说起两天前那场屠杀。

他慢条斯理讲起薛府这些人是怎么被欺骗,怎么被追杀,怎么被赶到一块。到了后山时,他们又是如何为了一线生机在他脚底卑微如猪狗,如何丧失尊严与反抗的力气,最后一个一个死在自己的刀下。

青年种种恶劣情绪皆是为了掩盖此刻的恐惧,笑声不觉快意,只让人觉得刺耳:“我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就为了那么一点点活下去的可能,他们连我的靴子都能舔。猪狗被杀尚会挣扎,他们却连猪狗都算不上。”

“你们儒宗不是总说什么君子节气,现在看来,这天下的方袍幅巾皆是妇人,一片枯木败草,无一骨节。”

“……”

薛府中?一片寂静,魏危一手按上腰间錾银的霜雪刀柄,眼?中?华光依然?如故。

“你称他们为猪狗,因为他们不肯壮烈赴死以成骨气。可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古往今来肉身成圣的人寥寥,一个普通人为了活下去,选择折辱所谓的尊严,这是人之常情。他们只是想活着,有什么罪过?就算有,那也?应该是你的。”

“如果有一天人被放到生死之间考验,要?求一个普通人心性?坚韧,用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和他们的性命威胁他们,要?他们做到九死不悔,那怎么不干脆让他们成圣呢?”

“反倒是你们……”

魏危拔开红色瓷瓶的盖子,青年男子双眼?蓦然?睁大,似乎见到了什么令他感到恐怖的东西,连服下断肠散都没有低头的他眼中终于流露出无尽的恐惧。

这红色瓷瓶里装的绝非是什么解药。

陆临渊上前捏开了他的唇齿,魏危将瓷瓶中的一枚白色药丸取出,捂住男子的嘴巴,叫他生生咽下。

惊惧定格在男子紧缩的瞳孔间,他眼?里浮起痛苦,被松开的那一刻,他急切地抠喉咙,想要?将东西吐出来,但是那枚药丸已融入血肉,渐渐发作。

他颓然?瘫倒在地。

魏危依旧如高山冰雪般冷眼?旁观:“倚势凌人者,势败而人凌。你既然?将这些事做在他人身上,就默认了别人也?可以对?你做一样的事情。”

匹夫之怒,不过血溅三步,横尸一人。

片刻后,青年男子身体?抽搐起来,血似乎不受控制地从青年的嘴巴和鼻子不断涌出。

“你说得……那么漂亮,又有什么用呢?他们全死了,你来想见的人,想救的人,全都被我杀了。我知道,你们是来找薛玉楼他们的吧?太可惜了……”

乔长生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

青年男子与夏无疆一样,有一种潜意识里深植的自豪感。他们信奉着什么东西,将除他们之外的人视作猪狗。

他们的信仰掩饰着他们狂热的傲慢和潜在的刻骨仇恨,所以哪怕是死,也?是抱着殉道者的信念而死的。

但魏危要?他们死得毫无价值。

魏危忽然?开口:“薛长吉还?活着。”

他唇角的笑容凝住。

青年男子瞳孔涣散却睁大,直接咳了一口血出来,努力挣扎想要?开口,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穷途末路,男子已经没有更?多力气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他的每一寸僵硬的肌肉都在质问怀疑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