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孤家寡人,菩提心又?能奈她何?
思定, 她那双乌黑的眼睛才慢慢从崔含真的背影移开, 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传讯玉牌上柳寒霄捎来的口信。
他说,他已经到了江心镇,按照她指引的方向去寻燕回南。
“龙脉既毁, 屠善没了阵法源源不?断供应真气,修为?定然要倒退一大?截。她不?会放过我的。既然都是死,我宁可再助你一程。我会去成为?那个地?仙的人面花,但?也?万望你莫要违背你我之间的约定”
“无论如何,杀掉屠善。”
“另,萧明徽不?知如何与苍梧山搭上了关系,前不?久已有苍梧山之人前来暗中接应。此外,就在一刻钟前,有数十位修士自称来自荒云山,受她们山长所?托,前来护持瀛州。”
最后的最后,是柳寒霄给她留下的两句戏语似的调侃。
“数年前,你尚且年幼,彼时你意欲杀我,却?不?能;我说,若干年后胜负犹未可知,你却?道凡人与修士有天堑之隔。”
“如今,倘若你再对我拔刀相向,恐怕我的这颗头颅只?会欣慰地?滚到你的脚下。”
……
一切都在按照她料想的那样?发展。
薛鸣玉对另外两山的人愿意趟这趟浑水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单单龙脉下一个阵法和?陵山的一个阵法就足以修仙界惶恐不?定了。何况,还有凌太?虚亲眼目睹。
“即便是当年的屠善,也?不?曾能狂妄到与天下人为?敌。至于如今,她老了,就更不?能凭一己之力从各家山门的围剿中脱逃。”
“她必死无疑。”
凌太?虚说这话时还显而易见流露出几分惋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凌太?虚当时在飞舟上拍了拍薛鸣玉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意有所?指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不?要学她。”
薛鸣玉微顿,却?若无所?觉般问凌太?虚此言何意。
凌太?虚却?大?笑道:“你这性子,可没小时候有趣。怎么也?开始学会和?人打机锋了?”
随后又?压低了声?音,似乎有意避着崔含真般,对她道:“即便是山门里看着正经的老东西,谁手上又?没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呢?有些事,不?是不?能做,而是要避着些人做。”
“你方才,太?明显了。”
薛鸣玉听?着她传音入耳,并不?让崔含真听?见。与此同时,一只?手忽然变出来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塞进了薛鸣玉的乾坤袖中。薛鸣玉顺着不?动声?色摸进去,蓦地?定住了。
是一把完好无损的药草。
凌太?虚骗了崔含真
那些药草并非一定要破了归元阵方可起效。
她做了这么多年救人采药的行当,哪里会连这种细节都疏忽呢?
一个医修出来采药,那这药草就要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她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药草。怎么可能会被薛鸣玉钻空子一把火烧得精光,而她毫无防备呢?
她分明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这药草我留给你,是救,还是杀,都看你。倘若你后悔了,还想要他活,我总能为你把这谎话圆回来。”她含笑望着薛鸣玉,慢悠悠的声?音却?像线虫钻进薛鸣玉耳朵里。
薛鸣玉凝望着她,“为?什么帮我?”
凌太?虚却?扬眉说起旧年的一桩事,“当年你那样小的年纪就能把庙里的山贼都杀了,还冒雨为?我找来苦佛草。我那时就说,我见你很合眼缘。你的性子很让我喜欢。”
“或许差一点,如今成了师徒的,就是你我了。”
“人生在世,不?过随性所?至。这人,救与不?救,于我而言,并无多大?分别。若是不?救他,你更高兴些,那也?未为?不?可。”
她悠悠叹了口气感慨道:“屠善有一句倒是不?曾说错,论脾性,我与她最相宜。只?可惜她这人实在过分高调,尽干些打眼的事,这不?就要死了吗?我还想多逍遥些时日,就不?陪她轰轰烈烈地?去死了。”
薛鸣玉听?她话里话外对屠善尽是欣赏,忽然想到之前卫莲舟的话不?止屠善,有些人其实也?暗暗地?希冀修仙界回到数百年前。
于是她冷不?丁问道:“你是不?是也?赞同屠善所?言,想要修仙界恢复从前?为?此,宁可凡人消亡,也?要灵气复苏?”
“……”凌太?虚先是深深望着她,悠悠一笑。她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只?是说:“过去虽合我心意,但?既定的事,我也?从不?去改变。”
“我其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她最后如此说道。
……
薛鸣玉后来把陵山上的见闻都悉数告诉了翠微山的长老,当然,她把凌太?虚与自己的那段交谈自发隐去了。
翠微山的长老或许也?从其它山门那里得了音信,立即派人去了郦都城主府。
“不?去瀛州,反而是留守襄州吗?”薛鸣玉不?觉问道。
长老思忖了片刻,或许在酝酿如何告诉她,又?或许在斟酌该不?该告诉她。但?到底还是把其中缘由与她说清道明了。
“你还记得郦都地?动,城主府曾经裂开一道通往深渊的缝隙吗?”
“自然,那时我就在郦都附近。也?是那时候,我才认识了萧青雨和?师尊。但?那道缝隙不?是被封印住了吗?”
“是被封印住了。可你知道这缝隙的来源吗?”
薛鸣玉静默须臾,答:“不?知。”
长老长叹一声?,对她道:“是天道要襄州百姓世世代代受苦,才会有这么一道缝隙。”
“天道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