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样吗?可初八的那场雨就没有下?!”
“怎么没有下??”琵琶那张美丽的面孔直勾勾望着她,“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薛鸣玉:“那是我下?的。”
“鸣玉”它突然叫她,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你还是没有明白?。谁下?的这场雨,不重?要。”
“重?要的是,史书上记载,初八的这场雨让顾贞吉彻底坐实了神仙的名头;而?事实上,你我也确实亲眼见证了她被人捧上去。”
“史书上记载,屠善会在这时?候窃走锁妖塔的宝物穿云镜,而?最?后,她也真的得?了手。”
“一切都在按照正轨往前走……”
“所以你施法下?雨,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但你之前杀屠善,却导致我们被送到了十多年后。”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其中的细枝末节,都只是史书上的一缕灰尘。我们来到了三百多年前,可过去不会有我们的痕迹与影子。”
琵琶身?上的墨纹似乎更浓了。
薛鸣玉没有回应他。
她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陷阱。这个陷阱把她困死在原地,却又给她留下?了几道?出?口。但这些出?口不都是可行的,譬如,她想杀屠善,就不可行。但她帮顾贞吉,却可行。
可当她帮完顾贞吉之后,却发现自己走过那条出?口,最?后却还是回到了原地。
……
“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薛鸣玉突然自言自语道?,“不能?总是被牵着鼻子走。”总要做点什么,总要想办法改变什么。但是,做什么呢?
她,又能?做什么呢?
茫然的视线渐渐上移,眼前的景象似乎都被浓雾覆没,朦朦胧胧,只觉像雾里看花、水中观月。但是,最?前面,在最?清晰醒目的前方,还有一对眼睛正在久久地窥视着她。
仿佛有根银针忽然就对准她的脑袋刺了进去,痛得?她一个激灵,骤然冷静清醒。
“她是不是看得?见我?”薛鸣玉问道?。
琵琶:“她的修为本就高?于你,是之前的烙印限制了她,如今没了烙印,自然就强过你。你的这点障眼法,还不能?蒙蔽她的眼睛。”
“我们说?话,她也能?听得?见吗?”
琵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说?:“听得?见。”
有那么一刻,薛鸣玉出?现了刹那的耳鸣与头晕目眩。她必须死死掐住掌心,用强烈的痛楚提醒自己,还没有结束,一切都还没有结束,都还有可能?。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至极地从喉咙里飘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们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她们的动作、神态,甚至是对话,都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的面前。可笑薛鸣玉还以为有了隐身?术就能?遮去她们的痕迹。
原来都是掩耳盗铃。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薛鸣玉已经记不清第几次质问这句话了。
可琵琶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地用同?样的话来堵她的嘴:“告诉你,难道?会有什么改变吗?她都知道?了,即便听不见我们的话,她也知道?了。”
“……是穿云镜吗?”
“是。她看见了她的将来,而?里面就有你。”
薛鸣玉终于不说?话了。
她看着那条白?蛇,那条白?蛇也看着她。
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一个是带着三百多年后的穿云镜要来杀她;一个是将现在的穿云镜占为己有,并想要借此彻底为往后斩草除根。
倏然间,薛鸣玉拔腿就朝外跑。
脚一前一后跨出?祠堂高?高?的门槛时?,她蓦然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双眼睛仍旧凝视着她,就像蜘蛛网黏住了它的飞虫,看着这飞虫挣扎,看着它死亡,然后无动于衷地把它享用。
直到跑到最?开始的那片树荫下?,薛鸣玉才慢慢停了下?来。
她喘着气,听见背后的声音响起,问她:“你要放弃吗?”
薛鸣玉古怪地笑了一下?,“怎么放弃?”
她慢慢直起腰,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琵琶。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喃喃自语:“出?去了,她也是在外面守株待兔,就等着我一冒头便把我杀了。留在这里,她还是要杀我。”
“或许,你能?告诉我,三百多年前的她,和?三百多年后的她,到底哪个更好对付一些?”她淡淡地笑了。
“不过我很好奇,在这里,我不能?杀她,她就能?杀我吗?”
“当然,”琵琶说?,“你本来就不属于过去,不存在于这里。”
“这样啊,那真是……太不公平了。”薛鸣玉慢慢地说?道?。
“太不公平了。”
她再次一字字重?复道?。
薛鸣玉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自从发现屠善得?到了穿云镜,她的每一块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在丝丝缕缕渗着寒气,心脏似乎都被冻住,只要拿凿子敲一敲,便能?轻易摘下?它。
但她的胃却有股难言的怒火在烧,烧得?她每时?每刻都不得?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