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变成?白色的了。”齐铮恍惚道。
“是,”薛鸣玉告诉她,“这?是在烧他的肉和骨头。”
“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最后只剩下零星的碎骨和白灰。”这?样的情形,薛鸣玉看过太多太熟悉了,从剑川到尸横遍野的襄州,真的是太多了。
最后她俯身?把那?捧灰拢在掌心?
原本齐铮抢着要去?收的,可这?火是灵火,残热也足以烧焦一个人的皮,故而薛鸣玉要她让开?,她来收。然?后叫山楹从乾坤袖中找个匣盒给她,装好了她再搁在齐铮摊开?的两只手中。
“回去?就说他被妖袭击了,翠微山的人替他收的尸。莫要提起那?些蛊虫,倘若你不?想遭人白眼与驱逐的话。”
薛鸣玉平静地对她道。
*
山楹始终隔了一个人的间距跟在她身?后。
他看着波澜不?惊,一副与他不?相干的冷淡样,其实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有很多话想问,却无从问起,也知道她估计不?会告诉他。又为那?个书生最后恳求地流着泪望向?她,只为她能记住一个名字而滋味难言。
他兀自出神,却险些撞上她后背。
薛鸣玉停在学堂外对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把门叩响。结果敲了许多下还是听不?见人声。她干脆绕到侧面的矮墙外翻身?入内,里面竟空无一人。
辛道微凭空消失了。
这?实在不?寻常,她从不?一声不?吭地离开?。即便要出城或是上山,也大多会请山下的守门人捎个口信,免得她碰个空门。
一面思忖着,薛鸣玉一面四下寻找是否有遗留的信件。但没走几步,她忽然?顿住。
一张血淋淋的兔子皮被剥下随意地丢在书房的软榻上。
山楹被这?股恶臭的血腥气?冲得深深皱眉,“这?定然?是人有意挑衅。”他嫌恶地冷着个脸,就要掐诀把这?屋子清洁一新。
薛鸣玉没阻拦他,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会这?般明晃晃地恶心?她的,除了屠善,绝没有别人。这?张兔子皮,分明是逼她想起幼年被屠善随手烤了吃的兔子。
那?时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肆意摆布自己,以及自己养的兔子;如今她还是逃不?出她的掌控屠善不?就是想这?样警告她吗?
薛鸣玉目光一寸寸冷下来。
做梦。
她猛地扭头,转身?便走。
“你知道这?人如今身?在何处?”山楹问。
“沂州。”
“沂州?那?里能有什么?怎么会挑了那?么个偏僻的地方?”他又问,“你现在就去??”
“不?,先?回山上,我?得看看崔含真的情况,至少保证他撑到我?从沂州回来。”说着薛鸣玉径直飞身?离开?这?栋宅子。
翠微山上。
那?位师姐果然?如她所言,始终寸步不?离地勤勤恳恳守在后山外。看见薛鸣玉回来,她顿时眼前一亮,忙问她可有头绪。薛鸣玉三言两语告诉她经过,又请她派人去?求荒云的人前来。
“毕竟是蛊,我?只会杀,不?会救。”
师姐立即点头应下:“你放心?,我?有个十?分要好的友人,正是荒云门下弟子。我?这?就传讯给她,请她帮忙求她们山长出面。”
“有劳。”
薛鸣玉微微颔首,而后沿着通幽曲径一路往后山走。这?会儿?冰已经化?得差不?多,看样子像是稳住了。然?而,走到山泉溪湖附近时,却只见一道雪白的影子。
崔含真的头发彻底落成?雪色,双眼紧闭,纤长的眼睫也凝结了霜雪。仿佛所有的寒气?都被他卷入体内,将他从头到脚冻成?一个琼雪堆积的人。
那?些热毒已然?被他强行逼出体外。
只是过犹不?及,倘若寒气?在他体中停留久了,照样会堵塞他的筋脉,使他死在睡梦中也未可知。
他现在还不?能死,死了有许多事就会变得很麻烦。
薛鸣玉试图化?解他的寒气?,可这?是由他修炼的功法引来,她没办法破开?这?道屏障。
思索良久,她突然?心?念一动,其后举起手腕在上面划了一刀。鲜艳的红莲血一滴一滴溅落在他苍白的嘴唇,平白为他添上几分旖旎与冶丽。
血沿着他的唇缝渗进,再滑入他喉咙与饥寒交迫的胃。
崔含真犹自闭着双眼,可他冰凉如丝缎的脸庞与嘴唇已经情不?自禁顺着她的手臂贴近,并渐渐吮吻着这?块皮肤向?上,直到含住她的伤口,轻轻舔舐。
而她的眉心?不?知何时竟出现一点红,仿佛是朵红莲。
垂眸望去?时,恍如佛祖割肉喂鹰。
第66章 六十六朵菟丝花 ……
山楹只是慢了一步, 跟过来?时?两人已然亲密地依偎在一处。
他?惊疑不定地瞥见她?眉心一晃而?过的红莲,又想到她?方才放出的灵火甚至能将那些蛊虫烧得一干二净。
这绝不是普通修士所拥有的本事,可她?之前也确实?是个凡人, 并无任何渊源家学, 也无其它天赋血脉。更不会是李悬镜遗留给她?的, 他?自己都没这手段。
在他?记忆里, 只在翻阅前人锻造书时?有见过类似的。那位桐州的前辈曾随口调侃过她?一位姓卫的友人, 说这位友人因身负红莲血脉, 生来?便能掌控灵火。
“这灵火不用来?锻刀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