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稚青侧着脑袋,仿佛像看一个新奇玩意儿一样打量着商猗,也学着商猗那幅深沉模样点了点脑袋:“今年上元时我曾听过类似的调子,可惜寝宫隔得太远,听不真切。”
上元节时皇帝宴请群臣,点了几折子戏,喻稚青受不得风,故而没带他参加,只能在东宫听那遥遥的丝竹之声,虽然母后一直陪在身边,却也难免遗憾。
商猗不知喻稚青为何突然和他说起这个,身上穿的那件裙子更是勒得他浑身难受,认定自己又陷入了一桩麻烦之中。
他第一次在御花园遇见喻稚青时还以为那是谁家的郡主进宫玩耍,不能免俗地为此惊艳过,但后来在宫里时间久了,才岚珄知道那就在外面声名远扬的太子殿下,难得恶劣地好奇,若是外头将他奉为神灵叩拜的臣民百姓知晓这位“天神”只是个爱穿裙子的小病秧子后会作何感想。
喻稚青又同商猗说了几句话,但对方始终以点头或摇头充作回答,宫里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商猗这样的疏离态度反令他感觉新奇。
“这裙子也是你母亲为你制作的么?”他还不够高,必须仰起脑袋才能看到商猗的模样,由此露出雪白而纤细的脖颈,仿佛一拧就断。
商猗活到现在,一颗心从未有过情绪起伏,单凭常识认为自己应当厌恶或者妒恨喻稚青,眼前这个孩子除了模样好看外似乎没有任何长处,单纯只是因为投胎到皇后的肚皮里,顺带出生时挑了个好时机罢了,却因此获得了无数宠爱,同人不同命,与自己常年食不果腹的生活有天壤之别。
如此便罢,居然还以这样天真之态来好奇他的苦难,所有出于养尊处优的蒙昧只会更加衬出商猗的可悲。
喻稚青在皇宫一直属于人见人爱的存在毕竟就算不爱也不能当着太子的面表现出来,所以年幼的他一直以为这世上无论何处都是充满善意和友好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商猗暗中嫌弃的真相,见他又是用摇首代替回答,不由惊道:“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说完,喻稚青仿佛自己把自己难住了一般,小声嘟囔着:“不对,他刚刚还承认是他在唱歌来着......”
喻稚青年仅六岁,又被帝后保护得极好,天生便是娇气任性的脾气,许多事都难以想明,正是苦恼的时候,习惯性地要装哭撒娇,此时才听见商猗淡淡开口道:“不是哑巴。”
商猗那时还不知喻稚青有爱装委屈的习惯,看他眼眶微红,还以为他是真要落泪,一直无波无澜的心竟是因此猛跳了一下,那时的心情尚不明了,只当自己是在担心惹哭太子引来责怪。
喻稚青继而问道:“那为什么要穿这个?”
自己若是不答,恐怕这位过分天真的殿下没那么好打发走,商猗沉默良久,总算开口道:“欺负。”
喻稚青知道欺负不是什么好词:“穿裙子便是欺负么?可是我母后她......”
“殿下,快到时辰了,您该回宫喝药了。”喻稚青身旁的太监皆是宫里最伶俐的,喻稚青看不出来,他们却知晓商猗这身打扮到底是怎么回事,哪能让这种腌臜事脏了太子耳朵,连忙移开话题。
喻稚青听到喝药这两个字便苦起了脸,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由着太监牵他回去,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道:“你唱歌这样好听,以后我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了。”
心中仿佛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商猗垂下眼,忽略那一瞬的悸动,转眼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他以为喻稚青不过是一时起意,然而自那以后,喻稚青竟时常来此玩耍。学堂的其他质子都希望能趁机与太子交好,对喻稚青巴结得不行,商猗却永远只是默默站在一旁,便是喻稚青主动与他搭话,他也只是不卑不亢地唤一句殿下。
对方冷情冷面,喻稚青倒是乐此不疲,觉得商猗这样倒豆子似的说话方式相当有趣,总缠着让商猗唱歌给他听,商猗说自己只会那一小段,但喻稚青却像永远听不腻似的,每次都听得极认真,并不是旁人当他作戏子的那种欺辱态度。
即便如此,他绝大部分时候还是将这位任性的太子殿下当作一场麻烦,效仿着旁人的情感,推断自己应该讨厌对方,但他待人永远是一个态度,故而喜欢和厌恶倒也没什么差别,没人能看出他的真实心意。
然而时间一久,他倒也习惯身边总有一人陪伴,虽鲜少言语,但总会不经意地将视线落到喻稚青身上,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宫中见风使舵,众人见商猗得了喻稚青青睐,瞬间对他改了态度,就连那帮质子也不怎么针对他了,商猗心里清楚,虽然大概率喻稚青本人都没意识到这点,但自己处境变好的的确确是借了喻稚青的光。
喻稚青读书自是由皇帝指了太傅教导,不与商猗等人去上私学,往日下学后便会来寻商猗玩耍,可如今已有近十日没来寻他了。以往倒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喻稚青身体不好,曾有好几次病到卧床不起,亦是几日没见,但那时全宫上下都会传遍消息,甚至可以看到太医们每天在东宫与太医院间往返的忙碌身影,断不至于如此宁静。
他表面沉得住气,暗中猜想喻稚青是不是快要病死,所以东宫封锁了消息,不自觉地往东宫那边走去,哪知路上便碰上了在路上遛鸟的喻稚青。
他今日穿的男装,一只黄鹂正栖在他肩上,偏着脑袋看向商猗。喻稚青见了商猗,笑着把鸟儿捧到商猗面前:“我正想去找你呢,你看,这是我的莺哥。”
喻稚青十日前在御花园捡到这只翅膀受伤的黄鹂,他善良单纯,叫侍女将鸟包扎了一番,又找了太医来瞧。老太医苦读医书五十载,大概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当兽医的时候,只能试着给那鸟开了些外敷的药粉。
喻稚青自幼便多病缠身,虽然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但被照顾的经验还是很多的,自己将那黄鹂悉心照料了几日,竟真把它翅膀的伤给养好了。那鸟极通人性,知晓是喻稚青救了自己,伤好后也不飞走,乖乖在喻稚青肩上安了家。
喻稚青爱它啼声婉转,给它取名叫做莺哥,到底孩子心性,一时间只记得这个新“玩伴”叫声动听,暂时没能顾上同样拥有清越嗓音的商猗。
他轻轻抚着黄鹂头顶,叫莺哥给商猗唱上一段,那鸟儿果然张口啼鸣,他问商猗莺哥唱的如何,商猗没听出好坏,只觉得这就是野鸟乱叫,却跟着点了点头。
喻稚青早已习惯商猗寡言少语的习性,不以为然,笑着与他聊起旁的事情。
过了几日,商猗头一回主动前往东宫去寻喻稚青。过去喻稚青曾带着商猗回过几次东宫,殿里的人都认识他,侍女边领他进去边低声说道:“陛下和娘娘等会儿才能过来,您先劝劝殿下,他身子本就不好,这样哭下去迟早又要生场大病。”
商猗进到殿内,一眼瞧见抱着空鸟笼席地而坐的喻稚青,他已哭得没力气了,但那双大眼睛总能挤出泪来,一旁的小太监轻声劝道:“小千岁,您别难过了,侯爷今日不是进宫了么?他那儿养了许多奇珍异兽,他是最宠您的,想要八条腿的蛤蟆他都能替您寻来,那莺哥本就是野鸟,养不熟自己飞走也是常事。”
这话丝毫没起到安慰作用,喻稚青仍是垂着泪难过。他今日去听太傅讲学,临走前分明有好好把莺哥关进笼中,可回来就发现莺哥不见了,太监们说那莺哥聪明,之前就有过自己用嘴叼开鸟笼锁扣的前例。
见到商猗来了,一瞬间仿佛所有委屈都涌上心头,喻稚青抽抽噎噎地看着对方,连话都说不全:“商猗,莺...莺哥它......”
“我知道。”
喻稚青还欲再说,商猗轻声对他说道:“我不会飞走。”
寡言的人难得多话一回,那话便显得格外有分量。商猗的话令喻稚青又难过又感动,已将商猗当作除父母外最可信赖的人,一把扑到商猗怀中,肆意宣泄着悲痛,泪水几乎将商猗的衣衫都要打湿。
商猗仿佛做了一个极郑重的决定,轻轻回抱住对方,抚着喻稚青的脊背安慰,顺势用袖摆藏住被鸟喙啄伤的掌心。
他一直以为自己讨厌喻稚青,可那双手最后却没有掐上喻稚青细白的脖颈,转而挥刀亲自将那只莺哥割喉,令它再也不会发出吸引喻稚青的啼叫声。
藏于浅薄憎恶背后的情感此时才露出它的狰狞面目,察觉时已是泥足深陷,一直灰暗的人生终于有了色彩,沉寂的心因此跳动震颤,商猗揽住仍在流泪的少年,唇角微扬,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在微笑。
怀中的身躯是那样温热而鲜活,他仿佛雪中将死之人,眷恋着那点暖意,决意此生再不放开。
第七章
就如当年在商猗掌心挣扎的黄鹂一样,喻稚青拼尽全力想从男人身下逃开,但他那点力气哪敌得过习武多年的商猗,便好似蚍蜉撼树,根本没法阻止对方的动作。
两人目光相对,仿佛赌气一般,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商猗深邃的眼瞳中藏着他无法看懂的情绪。喻稚青对情事素来陌生,还以为商猗是想殴打自己,打定主意不肯开口求饶,绝不向其示弱半分。
然而对方的动作却比暴力更让喻稚青难以接受,想象中的拳头始终没有落下,那双杀伐无数的手掌将柔软圆翘的臀肉被团入掌心揉捏,雪白肌肤渐渐被揉成动人的粉红,两人平日里不是没有过身体接触,但这种源于欲望的抚摸完全区别于商猗平常的照顾,好像有一团热意顺着商猗拂过的地方蔓延,那种异样的感觉令他几乎颤栗不止。
更令喻稚青感到羞耻的是,无法合上的双腿令他的秘处暴露无遗,那硕大阳具不仅没有抽离,反倒被商猗挤着两瓣肉臀夹在中间磨蹭,敏感的后穴被那物吓得紧紧缩合,他抿紧双唇,此时此刻甚至希望自己双腿没有恢复知觉,至少不必再感受这样羞人的戏弄。
“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要因这种小事便拿性命赌气。”
商猗的脸色沉得骇人,过去的太子殿下被所有人宠坏,他有心好好教训一番,令喻稚青学乖些,再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见商猗说他不懂,喻稚青本想反驳说自己才不稀得知道他们那些脏事,却又想起他已决定不与商猗说话,此时便冷哼一声充作回答。商猗对他的轻蔑态度并不羞恼,常年握剑的双手滑向股缝,他哑声道:“首先,我会先给他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