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小殿下说不上来那事儿被打断后的心情,理智上他知晓不做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想到男人先前为自己扩张那副隐忍而情色的媚态,心底竟又有几分遗憾和失落。

无论如何,没做总比做了好,万幸没有酿下什么无可挽回的过错。

喻稚青努力定住心神,这才想起商獜对他的称呼有多不对劲,阿达年纪大,沈秋实对中原话又是一知半解,他们糊涂叫自己小殿下也就算了,商獜一个半大孩子,也跟着这样叫,实在是有些奇怪。

喻稚青揉了揉眉心,正要开口叮嘱,哪知身后的男人先他一步道:“若不想被绞了舌头,就不要再叫我三皇兄,提防被有心之人听去,以后也不准再叫他小殿下,他是我的。”

喻稚青原本听着商猗前面的话还觉得有理,甚至附和地点了点头,哪知最后那句“他是我的”直叫他恨不得拿腿上的薄毯把自己掩起来,狠狠瞪着男人,心想这家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么?!

小殿下痛痛快快在心中骂完才觉得不对,他与商猗本就没什么关系,可...可男人也不能这样说话,没来由地惹人误会,再说了,小殿下这个称呼和他是他的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么?

喻稚青先前因情事而没能褪下的红晕如今是越发明显,简直像从滚水中捞出的熟虾一般,索性闭着眼装作假寐,如何都不肯理会了。

商猗没喻稚青那么多心思,只是不愿商獜叫得太过亲昵,况且若真依他的本心,商獜应当管喻稚青改口叫三皇嫂才比较衬他的意。

当然,商獜却比这两位有另一番更为独特的理解他之前便猜测三皇兄已在他之前偷偷认了喻稚青当爹,推测此时若自己再叫喻稚青小殿下,那岂不是把商猗的辈分又叫低一截,于是非常了然地点了点头,保证以后不会再乱叫了。

待他们到达时,喻崖刚好为阿达施完针,发现不过隔了一个上午,喻稚青和商猗竟连衣衫都换了,垂着眼帘,笑容和煦:“没什么大碍,只是阿达饿得有些心慌,加上着急,才突然这样。”

商獜之前一直藏在中年男人的帐篷中,今日是喻崖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见他一副汉人面孔,嫩生生跟在喻稚青身后,不由又惹医者多看了几眼。

商獜与之前塞北各部遇袭有所牵扯,中年男子自然也得到过阿达叮嘱,似是察觉到喻崖探寻的目光,连忙将还在与喻稚青恋恋不舍道别的商獜其带回住处。

阿达躺在榻上,他们有一段时日未见,的确是瘦了许多,但也憔悴了许多,以往那双炯炯有神的红提大眼眯成小缝儿,面色发青,声音也不如以往那般中气十足,气若游丝道:“小殿下,你来了。”

喻稚青久病多年,第一次见着比自己还要死不活的,再一想对方竟是生生饿成这样,只能先把正事放一放,忍不住劝老者:“实在不行就吃点吧。”

“我也是那么说,”喻崖率性接过话,“令阿达减重本是为他身体好,如今却弄成这个样子,倒有些舍本逐末了。”

喻稚青还以为喻崖已经离去,没想到对方一直在帐篷里。虽然喻崖也算喻家的血脉,可复国一事小殿下却没有让其知晓的打算,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才越是稳妥,此时便道:“外头雪渐大了,你等会儿回雪山,怕是不大方便。”

喻崖自然听出对方言下之意,摆了摆手:“有劳你挂心,现下便打算走了。我派人为阿达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吃食,偶尔放纵一顿,也没什么的。”

医者离去后很快就有人送来食物,帐篷里只余他们三人,喻稚青与商猗在旁待阿达用了一些,眼见着对方恢复了些元气,小殿下才开口道:“可是商狄那边出什么事了么?”

阿达哼哧哼哧大口吃着,可见当真是饿到了极致,然而一听这话,却是放下食物,认真道:“今日正午,除蒙獗外各部接到了岐国发来的密函,幸亏殿下之前便有所防备,全部都被咱们的人劫了下来。”

“上面写了我的事?”一叠密函放在眼前,喻稚青并未急着拆开看。

阿达却摇头:“大概是顾忌着殿下民心所向,岐国那位也怕给了塞北正经由头。其实编个逆贼也就是了,密函上偏偏写的是岐国三皇子商猗企图谋逆。我许久没去中原,岐国其他几位皇子倒还曾听说过,可是这三皇子......”

喻稚青扫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见他神情依旧,知晓此时是承认商猗身份的最好时机,然而却只作不知,轻描淡写地应付:“大概是那人过去也曾开罪过他,如今想要一箭双雕罢了。”

“的确像岐国太子的作风。”阿达点了点头,惦记着要紧事,“密函上写他要了出兵,以殿下先前的筹谋,本该到春日兵强马壮时才开战,如今可怎么好?”

喻稚青这才拆了密函来看,见商狄在密函上写将遣兵卒二十万协同捉拿逆贼,冷笑道:“我道他现下学聪明了些,学着忌惮起天下悠悠众口,没想到还是威胁得大大方方。”

“装了也是白装,小殿下不知道,前阵子帝京那边街头巷尾都在传他要向塞北开战,即便找的原由再好,恐怕如今也没多少人肯信了,个个都道他野心蓬勃。”

“他平日狠毒惯了,怨不得旁人猜忌。”这事就是喻稚青让商晴将宣扬开的,他哪能不知,此时淡然一笑,叙闲话般应了。

商猗站在他身后,看清了密函上的内容,暗道商狄果然已知晓了全部,看来还是从淮阴侯那里泄出了底细,早知道那日路过帝京时就应当去侯府宰了那家伙。

阿达憔悴的脸上浮出忧心,显然对商狄的二十万精兵有所顾忌,男人暗自打量着少年的神色,他却是一派从容,只不过又犯起思考时的小毛病,随手将密函从一张大纸慢慢折成三角,却又抖了抖,令其恢复原状。

他知道,喻稚青又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果然,轮椅上的少年慢慢勾起唇角,胸有成竹道:“他要出兵便出,如今这雪下得正好,我还怕他不打过来呢。”

且不论塞北本就是长在马匹上的民族,最擅和人在草原骑马拼杀,塞北的凛冬可是连蒙獗本族的人都难以承受,纷纷龟缩在帐篷里过“原奇提”,岐国既然遣二十万大军前来,光是这冰天雪地的严寒气候就足够他们喝上一壶了。

更何况塞北地域辽阔,部落分散,游牧随草而居,岐国大军深入塞北后,粮草定然会成为一大难题,喻稚青不求能在这场战役中大获全胜,只盼望能将战线拉得更长,耗得越久,到了弹尽粮绝之时,不必他们出手,岐军自会溃败。

喻稚青先前令商猗带兵火烧草丛的智慧便显露出来,各大部落的牛羊如今都在蒙獗族中寄养,真到了开战的时刻,不怕其他部落装穷不肯支援,也方便管理派遣。

阿达努力跟上喻稚青的思维,仍有疑虑:“能保塞北安稳自是最好,可二十万大军并非岐国全部兵力,小殿下若想重回帝京,只怕还需再筹谋一番。”

诚然,少年的最终目的是复国,即便他能在这塞北把二十万岐军一网打尽,可没有进军中原,这终究不过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守城之战。

喻稚青哪能不懂这些道理,却只称自己另有计划,又叮嘱了阿达几句,便令商猗推着自己离开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然当年商狄一夜颠覆他的王朝,那他也要让对方尝尝一夜间从权力顶端跌落的滋味。

一出帐篷才发现风雪又大了许多,小殿下虽然已着鹤氅,仍觉几分寒意,蓦然间,尚余体温的披风落在肩上,原来商猗注意到他下意识拢衣襟的举动,默默解了自己的披风。

他能从披风上嗅到属于商猗特有的洁净气息,好似还窝在男人怀里一般,小殿下被自己的比喻抿了抿唇,低声责怪男人多管闲事。

商猗只作未闻,继续替他将披风系好,顺便轻轻揉了揉喻稚青发红的耳垂,不成想喻稚青反应剧烈,只差从轮椅上站起身:“商猗,这里可是外头!”

男人知道喻稚青还警惕着先前那场情事,没有继续逗他,直到回到他们的帐篷中,他又如上午那样蹲在轮椅前,正对上喻稚青的视线:“为什么不告诉阿达我是岐国皇子?”

喻稚青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到这茬,避开男人探寻的目光,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商家和我有血海深仇,要是让阿达知道我跟你住一块儿,岂不是...岂不是有损我的威严。”

他似乎以为自己这个关于“威严”的理由很有说服力,言语中却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谁让你偷听我和阿达说话了?你这家伙还想窃听机密向商狄通风报信不成?!”

商猗失笑,喻稚青和阿达说话前还特意对喻崖下了逐客令,又等送吃食的人走了才开口,撵走了那么一大帮人,自己一直站在他旁边,分明是默认他留下旁听的,如今偏要强行责怪。

不过他知道小殿下一贯口是心非,喻稚青不肯透露他的皇子身份,无非是想为他留条后路,若是复国失败,至少明面上没有岐国三皇子参与其中,或许商狄能给他一线生机。

商猗看着轮椅上的少年,常年冰封的眼眸中尽是温柔:“殿下在担心我?”

“怎么可能!”小殿下被说中心事,却非要梗着脖子嘴硬,将平整的衣角拧出折痕。

大掌覆住他的手,商猗将那片衣角从喻稚青掌心解救出来:“还记得幼时你被太傅教导,说思考时不准乱摸笔杆子么?”

对上喻稚青不解的眼神,男人继续往下说道:“殿下可知晓,你每次口不应心时,也会下意识地去握什么东西?”

少年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小殿下被揭了底细,色厉内荏道:“胡说,你才口不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