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1 / 1)

商猗似乎冲喻稚青笑了一下,却是从胸前掏出一个布帕,里面盛着一些野果:“阿青,吃。”

他也担心喻崖会狗急跳墙,真的给喻稚青下毒,所以先前去山上找了些食物,不让喻稚青再用喻崖给的吃食了,同时说道:“之前为了给你采草药,我已经大致记住周围山路,今夜他们又忙着收拾行囊,应当可以一试。”

喻稚青之前外出时也刻意记了路线,他思索片刻:“逃到周围山林还是不太妥当...倒是这附近有个苗寨,我们不若去那里,喻崖要借助苗民帮他摆脱外祖父的大军,此时绝不会与苗疆为敌,更不敢浪费时间大肆搜寻。”

虽然两人都说着计划可行,但其实彼此都认为有些仓促,但时间不等人,这样拖下去只会有更多变故,他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待喻稚青果腹后,商猗便抱着小陛下从窗边逃出。

如男人所言,营地中所有人都步履匆匆,没工夫往别处望上一眼,商猗牵着喻稚青一直往没有篝火的暗处行走,一开始倒是畅通无阻,可是很快便遇到了障碍所有马匹都集中停在一处,正百般聊赖地哧着响鼻,还站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小兵,喻稚青认得这人,这家伙个头太小,喻崖嫌他只会帮倒忙,平日都是让他侍候马匹,明日凌晨便要出发,喻崖特意让他今夜就在马匹旁守着,给马儿喂足粮草。

商猗让喻稚青在黑暗中等待片刻,随即潜伏到小兵身后,在其发出痛呼的前一瞬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杀人的动作是那样干净利落,可商猗杀完人后却下意识回头去看喻稚青神色,像犯错后偷偷窥探主人神情的小狗,简直有些可怜巴巴,他知道小陛下不爱看血腥场面虽然在他心里,这和血腥一点都不搭边。

而喻稚青只是走近提醒道:“别忘记把他刀拿上防身。”

商猗依言照做,两人正欲继续潜行,却听见营中有谁喊道“那傻子不见了,快搜!”,商猗朝远处望去,发现一行人站在竹屋前,显然发现他已失踪。

男人没想到他们会发现的那么快。

自从喻崖断定商猗是真傻了之后,就算商猗烂死在竹屋中,也未必有人会去看上一眼,所以商猗之前才敢整夜外出去照顾小陛下,今日也是,他猜喻崖或许会去喻稚青房中,临走前还特意把房门从内锁住,尽可能想拖延些时间,谁知道喻崖竟然会突然去竹屋那边。

此时他已经来不及细想究竟是什么让喻崖突然去关押他的地方,飞快地往马匹身上扎了几下,受惊的马儿高高举起前蹄,嘶鸣着朝营地中的小兵踏去。

小陛下知道自己失踪的事定然也会被马上发现,紧紧回握住男人的左手,跟着他一路狂奔,很快便有士兵前来阻拦,商猗拿着不算趁手的刀剑,一路厮杀而出,温热的血溅在喻稚青脸上,但他来不及擦拭。

计划败露得太快,喻崖难得聪明一回,竟将前往苗寨的路派重兵堵住,商猗没法带着喻稚青和那么多人对抗,只得借着夜色潜入山林,而喻崖也在此时让人上山搜寻。

林间积着白雪,商猗让喻稚青先行,自己在后面清理着两人脚印,而上山的士兵越来越多,林间到处是举起的火把,危急之下,商猗只得找了一处茂密树丛,带着小陛下藏匿其中。

搜寻的军队离他们是那样的近,这次喻稚青甚至无需拥有商猗那样好的耳力,也能听见士兵们在用刀刺向草丛的声音。

被发现已经成为迟早的事,但若是有人能去引开敌人,另一个人或许就还有顺利逃生的机会。

喻稚青忽然有些发冷,他意识到,他们又将面临当年商猗在破庙中所要面对的抉择。

一百四十三章

士兵越来越近,喻稚青甚至可以看清他们刃上的寒光,至多一刻钟,这些人便要搜到他们藏身的树丛。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视线交汇,彼此眼中都闪过复杂神情,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小陛下突然一把攥住了商猗。

微凉的手指落在腕上,小陛下约莫是用了全部的劲儿,难得令商猗感觉到手腕有些发疼,可男人也敏锐察觉出,那双紧握着的手虽然用足了力,但或许喻稚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指尖正在轻轻打颤。

商猗知晓,喻稚青并非恐惧喻崖的追兵,而是害怕自己会如当年那般。

他垂下头,刚好看见小陛下已经俨然一副“我清楚你心中盘算,绝不可能让你得逞”的警惕模样,恨不得寻根铁镣把他拴在自己身边。

男人并不否认,有那么一刹,他的确是动过那样的念头这样的想法甚至不必经过思考,保护喻稚青早已成他的本能,只要小陛下能无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性命,自己引开敌人,喻稚青留在山林等镇国公救援,多么完美的计划,商猗想不出不这样做的理由。

可就他起身的前一瞬,他的阿青牵住了他。

喻崖见许久搜不到人,脸色愈发阴沉,骂骂咧咧地亲自随士兵上山搜寻,可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逃的,雪地上竟没有脚印,天色又黑,时间耽搁不得,就当他在犹豫该不该放火烧山逼他们出来之时,不远处却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

喻崖率着部下连忙赶去,在团团包围间,喻稚青居然主动从树丛中慢慢走出。

他手上还握着先前从小兵手中夺来的长剑,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鲜明得犹如烙印,又源于过分美貌,他这副刚屠戮完的样子简直犹如山精鬼魅,尽管所有人都知晓喻稚青身体不好,就算真的刀剑在手也不足为惧,但是却被这诡异的氛围吓得不敢贸然接近。

而商猗则站在喻稚青身后,眼神冰冷,仿佛还是过去那副痴傻的模样,无知无觉地看着刀剑相向的士兵们,似乎完全不在乎眼前的危急,但众人却都感觉出商猗似乎变了许多。

见喻崖铁青着脸走来,喻稚青淡淡与他对视片刻,什么都没说,蓦然松手,任由长剑落在地上。

长剑落地的响声犹如一记重雷,将所有踟躇的士兵惊醒,这次不必再等喻崖开口,他们已经自行将喻稚青和商猗拿下,押到喻崖面前。

可是喻崖并没有因喻稚青的主动现身而脸色好转,反倒更加阴沉,一双眼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量,最终伸手抚过喻稚青颊边的血迹,说道:“没想到陛下大病初愈,身手却是见长。”

明明是对着喻稚青说话,可喻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商猗身上,光凭一点血迹和那把剑,喻稚青还骗不了他。

小陛下的确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却也知晓不可能因为拿刀的人换成了他,此事就能轻易糊弄过去,故意回道:“你也不是没看过我上战场。”

复国战役中,喻稚青曾亲自上阵几次,手上也曾沾过血,更何况商猗带着他厮杀而出时,每次都是一击毙命,根本没留活口,没人知晓到底是商猗杀的还是他杀的。

不过只要喻崖耐心检查尸体,便会看出那击杀时的力道却非是喻稚青能做到,不过小陛下很笃定,像喻崖这种草菅人命的家伙,根本不会留意尸身,更何况镇国公正连夜赶来,他哪肯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

“不若这样,你把刀还我,咱们单挑,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把你宰了。”

喻稚青鲜少这样“朴素”的言语,喻崖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脸阴得像能滴出黑水,然而视线在他二人身上反复转了几个来回,却是蓦地笑了:“陛下如今这般伶牙俐齿,不知底气是源于镇国公,还是你身后那位?”

“不是你先前诊断他已经痴傻,还亲口说的无药可解么。”小陛下挑眉看他,反问道,“是知道外祖父要来了,所以现在被吓得连个傻子也要忌惮了?”

喻崖甚至连那阴狠的假笑都伪装不下去了,额上青筋猛跳,杀心顿起:“既然是个傻子,想来陛下也不必留念,不若在下替你清理了吧。”

眼见士兵们举着刀剑向商猗逼近,喻稚青终于不再从容,将商猗护在自己身后,大声斥道:“喻崖,你可别忘了我们之前的交易。”

小陛下的语气中藏着几分不安,面上也流露紧张神情,而这样的忌惮反倒令喻崖放心几分,若喻稚青真敢不顾一切地和他大吵大闹,那才真出了问题。

不过喻崖也不是那么容易放下戒心的人,并没有让士兵停手:“陛下原来还记得交易?如今看来,似乎是陛下违约在先啊。”

他不对商猗出手的前提可是喻稚青自愿随他留在苗疆。

小陛下大概也知自己是有点理亏,神情难看,只是低声讲起他之所以带着商猗出逃的原因倒是简单的很,原来是商猗被关押到竹屋后,喻稚青想起过去在书中看过苗疆的建筑,知晓竹屋地面可以调整,可惜之前一直受人监视,没机会尝试。

“昨日无人监视,我便试着摆弄了一番,发现当真可......喻崖!”小陛下原本半真半假说得起劲,结果喻崖骤然贴近,左手缓缓拂过喻稚青面庞,一寸寸往下,已经探入喻稚青衣襟,小陛下瞬间变了脸色。

指尖划过细腻的肌肤,他漫不经心地接道:“继续说。”

喻稚青怒目而视,深吸一口气,但过了片刻,竟当真继续讲了下去,后续乏善可陈,也就是喻稚青见真的可以从竹屋地板逃出,于是便一直留着出口,后来又听说镇国公要追过来了,便起了心思,趁着当天夜里众人忙碌的时候从窗户溜出,又跑到那边去接商猗,男人只听他的话,傻兮兮地就跟着他跑。

喻崖听完,不置可否,乍一听的确顺理成章,可仔细推敲,却又觉得疑点重重,他的手已经落到喻稚青胸前,有意无意地要蹭过那敏感的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