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歧军布下天罗地网,喻崖他们能混入城中,定然是商猗做了什么。

果然,喻崖告诉他,歧军全去追商猗了。商狄不相信商猗会丢下喻稚青独自苟活,所以用尽了全部兵力,可他没有料到商猗独行,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赴死。

他随喻崖他们回到蒙獗,第一条命令就是让他们找回商猗,可士兵们带回的消息总令喻稚青失望不已,男人行踪不明,他们只说商猗杀了多少人,又从俘虏的歧军中听说男人受了多少伤。

商猗的消息越来越少,再后来,便是音讯全无。

到了最后,喻稚青竟有些不愿听士兵们的汇报,怕他们带回一些模棱两可的废话,更怕他们直接带回商猗的死讯。

了无音讯到如今,他也是这次下江南时才找到商猗的踪迹。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误会,他气的永远是商猗不爱惜生命,总是自作主张。

喻稚青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指尖的纱布太不顺眼,索性摘了下来,的确是道小伤,已不再流血。

想起那书生在马车上说过的话,喻稚青故意用讽刺的语气问道:“严旻说你去帝京找你夫人......编这样拙劣的借口,你是打算一走了之吗?”

商猗虽强行挣开了木枷,但手上的镣铐却仍然悬在手上,他一动,手上的铁链就会噼啪作响,这样的声音让喻稚青想起两个人在牢狱的时光。商猗走近了些,哑声答道:“不去帝京了。”

“为何?”

“人已经找到了。”

喻稚青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男人的言下之意,他起初是真以为商猗编了个理由想要远走高飞,脑中又浮现那书生的絮絮叨叨,他说商猗总不说话,他当商猗是个哑巴,男人每天都坐在家门外的小山坡上,一坐便是一整日,他以为对方是在发呆,后来才知晓男人在帝京还有个媳妇。

为什么要坐在那呢。严旻猜那是因为他家小山坡正对着帝京商猗鹅羣七⒉七⒋74⑴31思念之人所在的方向。

喻稚青红了耳根,不肯再与对方争辩这腻歪的话题。他回想起严旻叠叠不休中的又一个细节,

忽然严肃了神色,以一种极肯定的语气发问。

“是你杀了他们?”

“是。”这个“他们”包含了许多人,而商猗应得大大方方,“本来打算解决完王燮便来帝京寻你的。”

喻稚青凝眉,他就说王家那几个旁系死的不明不白,还有江南水匪前段时间也安分许多,没想到竟是商猗的手笔。他没想到商猗会这样做,但隐隐猜出男人此举的缘由,年轻的天子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句:“王燮,此时杀不得。”

“好。”

商猗知道喻稚青的顾虑,王家那几个旁支小奸小恶,死便死了,无法撼动那大树根基,可若动了王燮,迟早要引起帝京那位的怀疑,直接杀死固然痛快,但喻稚青要的是将那百年的阴暗连根拔出,当年连商狄都没解决这事,他自然要更加小心筹谋,王燮一死,恐怕此事便要成他们谋逆的筏子,会失了先机。

事实上,商猗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迟迟没有下手。

喻稚青垂下眼,想起那些糟心事,便有满肩的疲惫,今夜与商猗说得已经过多,他想让男人退下,而商猗赶在他开口前说道:“夜深了,陛下该休寝了。”

喻稚青虽然讨厌商猗唤他阿青,但如今听到陛下这个称呼,却也没多开心,他没好气地瞪着对方,若不是某人还在这,自己早躺床上了。

商猗领悟喻稚青的眼神,哑声道:“江南危机重重,我为你守夜。”

“我有侍卫。”

“他们武功还没我好。”

“那也用不着。”

商猗不说话了,只是突然将喻稚青拦腰抱起,喻稚青险要发出惊呼,他残疾时,商猗经常这样抱他。凌空的时间并不算长,商猗将他送到榻上,又主动替他解开衣衫。

当然,其实残疾那会儿,他们睡前也是商猗替他解衣那时甚至还一起赤身沐浴呢!可很显然,两人也曾有赤身做别的事的时候,喻稚青想起那天黑暗中商猗说的话,紧张不已,想要挣扎,可又怕房内动静将侍卫们再招惹来。

要是让外祖父手下的人看见自己和商猗这样,指不定要误会成什么。

可难道自己真就要由商猗为所欲为?自己还没原谅这混账呢,不能就这样饶了对方,他咬牙,决定提声喊侍卫的前一瞬,商猗将脱到只剩亵衣的他塞进被窝,甚至细心地替他将被角都掖好,似乎是真要让喻稚青安心入睡的模样。

喻稚青感觉自己似乎白做了这一大通思想斗争。

商猗则去熄了烛火,坐到床边的脚榻上,沙哑着喉咙劝道:“睡吧。”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明显,商猗并没有再乱来,只是静静地坐在喻稚青榻边,反倒是被窝里的他一直清醒,心中存了太多话想说,却又都不愿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阖眸沉思的喻稚青听见黑暗中有铁链轻响,心中警铃大作,佯作假寐,倒要看看男人又要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被子被掀开一角,喻稚青屏着呼吸,他以为会是狂风骤雨,可手掌蓦地落进一个略显粗糙的掌心,今日被划伤的小伤口被剑茧蹭过,不疼,仅是淡淡的痒。

“别怕,我来之前洗过手了。”

男人似乎一早就知道喻稚青在装睡,在榻边轻声说着,避开指尖的伤口,却将喻稚青牵得更紧。

“谁管你洗没洗手。”榻上的喻稚青哼了一声,却未将手抽回,由着男人牵他,本来以为此夜难眠,结果却在对商猗的嫌弃中睡意渐深,难得无梦,一夜好眠。

喻稚青夜深才睡,翌日五更便习惯性地醒来,往日在宫中,这个时间便该有奴才唤他准备上朝了。

睁开眼,天色微朦,他与商猗的手仍牵在一处,睡梦中的他甚至下意识回握住商猗。

商猗就在喻稚青枕边的脚榻坐着,正垂眼望着喻稚青,不知是醒得早还是一夜未睡,见人醒来,他替他掖了掖被子:“还早,再睡一会儿。”

喻稚青像是困极,竟当真缓缓闭上双目,仿佛再度睡去。

其实早没了睡意,但若是醒来,只怕又要恢复针锋相对的立场,今日还有要事,他懒得同商猗置气。

而且......这样牵着,似乎感觉也不坏。

两人又这样克制的相处了一段时间,直到楼下传来吵嚷。

“简直是胡闹!你们就这样放任陛下和一个贼子独自处了一夜?!”

卫潇本是最谨慎之人,连他都口不择言地喊出尊称,可见是真着急了,外面传来噔噔蹬的上楼声,喻稚青暗道不好,连忙从床上坐起,要寻衣衫穿上要是外面那帮家伙撞见自己衣衫不整的和商猗在床上拉手,指不定要误会成什么样。

若依本心,商猗其实颇想让那个卫潇撞见两人亲密情形,但也知喻稚青那要面子的个性,主动搭手帮喻稚青穿衣,喻稚青手忙脚乱,总算赶在卫潇冲进房前勉强穿戴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