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发热,搂住男人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这场莫名且略带强制的情事终于在天将明前结束。
半干的精液凝在喻稚青的小腹,是交欢时商猗射出的,彼此的下体更是泥泞不堪,喻稚青记不清自己射了几次,只知男人温暖的穴道被他射得满满当当,混杂了肠道分泌的蜜液,一往外抽便能带出许多。
恢复些许理智的喻稚青想要抽出,但商猗不许,仍用后臀执拗地夹着喻稚青已软下的性器不放,手也没有闲着,依旧流连于少年身体的每一处,最终俯下身,反复亲吻少年眉心那道宛如朱砂的小伤。
情潮退去,呼吸渐渐平缓,蜡烛早已熄灭,只余月华落在彼此身上。
商猗怕地上凉,就着相连的姿势将他和喻稚青调了方向,他躺在下面,而少年则睡在男人怀中,喻稚青逐渐恢复理智,他知道商猗此番异常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发问。
哼,这次总不能轻易原谅他,无论对方说多少句好话都不理会,除非他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自己才勉强考虑考虑。
可喻稚青什么都还未来得及说,身下的商猗却忽然看着他眼睛说道:“莺哥是我杀的。”
“什……”
“小时候你说想偷溜出宫,我背了一个大包袱。你说我准备细心,其实那是我所有行李,我打算把你带出宫后就永远藏起来。”
“你以前同会耍皮影戏的小太监交好,后来他从台阶上摔下,手指一直没医好,只能被调离东宫,是因为我偷换了他每日敷手的膏药。”
“还有”
情欲时流下的汗干透了,喻稚青觉得有些发冷,明明还在商猗的怀中,却感受不到温暖,商猗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第一次觉得男人如此多话。
“还有,是我亲手掐死了母亲。”
母亲越来越高亢的歌声,就如缓缓爬上山坡的朝阳,可是歌声却在最高的那一瞬戛然而止,是他亲手让他的太阳西沉。
商猗说完,很莫名地笑了一下,似乎如释重负。
他也察觉到了少年的冰凉,总算肯放开喻稚青,两人下身分开时,未合拢的小穴流出许多白浊,其中夹杂着细微的血丝,顺着腿根缓缓下滑。
男人全然不顾,只是忙着给少年穿好衣衫,又重新生火,确保足够温暖后才拿自己的脏衣随意擦去腿间污浊。
他穿好衣物,拿起已经有些破损的长剑,竟是将一直悬在剑柄的小兔剑穗摘下。
少年似乎还没从这些真相中回过神来,对着燃烧的火焰怔神,商猗极温柔地再度吻上小殿下眉心的小疤,他曾经是那样想要得到少年的原谅,也还记得喻稚青回到帝都后的约定,可那些如今都已经与自己无关。
不过没关系,至少他已经得到了很多,也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幸福。
他知足了。
商猗把剑放在了少年身旁,似乎是留给小殿下防身,而那个铃音暗哑、多有破损的小兔剑穗,却被他珍重地藏起怀中,确定吃食和水都足够喻稚青度日后,蓦地站起身,轻轻道:
“我一点都不好。”
“所以,阿青,你继续恨我吧。”
喻稚青忽然明白了什么,眼见着商猗已走至庙门,慌乱地唤道:“商猗!”
男人没有回头,只留给喻稚青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小殿下匆忙想追,很快便跌倒在地,膝盖磕在地面,疼得厉害,但少年咬紧牙,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追,结果没走几步又再次跌倒,他狼狈地瘫坐地上,挟持商狄时的奇迹没能再度发生。
而明明喻稚青一喊就马上赶来的商猗,明明最怕小殿下受伤的商猗。
一次也没有回头。
八十六章
烟雨朦胧,柳枝妩媚,平铺新绿水苹,四月的江南水乡,总是静谧袅娜,青石板沾了清晨的雾气,变成动人的墨色。
茶楼新请的说书人舌灿莲花,最擅说新帝登基时的故事,这几折其实众人都听过无数回,但总听不腻似的,危急时屏气凝神,快意时抚掌大笑,楼里楼外围了好几圈人,堵得水泄不通。
拄拐的青年拎着新取的药包,跌跌撞撞想从人群间过,扰得听客们好大不满。
他歉意地笑,受伤的双腿还不习惯如此行走,总要摔跤,千辛万苦挤出人潮,无意间听那说书人道:“今日不说那几场传奇,说的是京中最新的消息,关于皇后娘娘的人选,似乎陛下已心有所属,正是那......”
青年虽不如旁人那般痴迷,但听到皇后人选时,仍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驻足听了一耳朵。
待他拄着拐回到家中,见偏屋桌上放着简易行囊,放下药包往屋外的小山坡走去,果然在那青草茂盛间看见男人的身影。
他蹒跚走近,青年其实也不过书生个性,对外人腼腆有之,对熟人却有满腹聒噪可谈,此时便对那一袭黑衣的背影道:“就收拾好了?只带那么一些行李,去帝京恐怕不大足够。可惜我腿受了伤,否则便能与你同行,你我两人之间也有个照应。今年春闱是赶不上了,明年我定要进京夺得头筹,好衣锦还乡回来迎娶胭脂店的......”
差点把心底想法一同说出,青年连忙住了口,可没过一会儿自己便忍不住又道:“今日去医馆拿药,大夫看过方子,说你写的那几味药材于腿疾都很有益,直夸方子开得妙呢!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一身的疤不说,懂得还挺多,怎么连医腿的药方都知晓?”
男人始终没有回应,仍是沉默着望着远方,青年已习惯他那不爱理人的个性,也知晓他是在望帝京的方向。
他捡回这个大块头已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但要论起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似乎也才半年有余。
他不过是个寒窗苦读的寻常书生,父母双亡,平日只能靠替人抄书写信赚些盘缠,盼望着某日进京赶考,能够一日看尽长安花。某日,他正要去隔壁镇送他新抄完的书籍,谁知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道路中间。
依他所言,他当时隔得远,只看见路上有坨黑乎乎的身影,还以为是什么野兽尸体,脑中闪过烹烧煮煎烧烤卤制烟熏一系列做菜方法,结果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人类。
不过人类当时浑身是伤,成了血葫芦,显然已快脱离活人范畴,多年的圣贤书使他不能见死不救,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人搬回家里。
他请了大夫来看,年轻先生检查了男人全身伤势,摇头晃脑半晌,也说伤重难医,开了许多药物,看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
书生自没有那般高尚的精神,愿意砸锅卖铁地去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只选了最便宜的几样药物给男人伤口涂抹,然而很出奇的,男人伤势渐好,虽然没有醒来,但仿佛也没有要死的意思。
于是他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照顾着男人,他不知道这人到底身份如何,只在男人身上搜出一个有些老旧的兔子剑穗,说来也奇,明明男人衣衫褴褛、满身伤痕,但这个丑得出奇的剑穗却被男人藏在心口的暗兜里,保存完好,就连那兔尾巴上缀的铃铛都还能发出铃音。
彼时战事正烈,书生观其身上伤势,猜测男人或许是战场上侥幸苟活的士兵。
男人在他家里躺了大半年的时光,总算苏醒。书生曾兴奋过一阵,问了他许多问题,可男人却始终沉默不语,以至于他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
男人苏醒时又恰逢新帝登基,全国上下都洋溢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他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仍在养伤的男人,可男人只是低下头,默默攥紧了掌中的小兔剑穗。
与喜悦的百姓相反,那段时间的男人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原本就冷着的一张脸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吓得书生平时都不大敢往他门前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