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1)

无关情欲,此时的少年只是很本能地想躲进那个熟悉的怀抱,可即便喻稚青已然神智混沌,也很清楚被关在囚牢的商猗根本无法赶来营救自己不来也好,这帮侍卫人高马大,那家伙身上那么多伤,还是别来跟他一起送死了。

时间成了凌迟的刀刃,每分每秒都是如此煎熬。

他用额头抵着大殿地砖,那缕细微的凉意多少缓轻了身体的灼热,喻稚青闭上眼深呼吸片刻,咬牙逼自己手脚并用地往门边爬去,却不知那点微弱的反应在侍卫眼中简直可笑,好不容易待他爬到离殿门咫尺之遥的时候,有人大步走到门前,嬉笑着挡住了他的去路。

“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啊?”侍卫居高临下、流里流气地问。

喻稚青伏在地上不吭声,他知晓这些歧国侍卫和商狄一样,一心想看他的笑话。见此路不通,他像只受伤的小鹿,又悄然瑟缩回角落,继续忍受药物的折磨。

可那帮侍卫却不肯这样轻易放过他,许是闲得无聊,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反正太子也是要把他丢去军中,还不如现在就便宜咱们兄弟几个。”

此话刚出口时或许打趣的成分居多,但在侍卫们三言两语的交谈后,语气中渐藏了兴奋,少年甚至可以感受到一些下流目光正打量着他的身体,可他却连最基本的抵抗都无法做到。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侍卫们朝他走了过来。

大概仍畏惧着商狄淫威,这帮人起初只是围在喻稚青身边,并无人敢率先动手,只有最先开口的那位试探着拉了喻稚青一下,而少年虽心中慌乱,但面上却强作镇定,厉声喝了一句:“放肆!”

到底是前朝太子,这一声怒喝将侍卫们吓退些许,可潮红的面色以及发颤的声音却又骗不得人,没过多久,那帮家伙又凑了过来,这回还不待喻稚青开口,他们突然下定决心一般,齐心协力地将喻稚青拉到大殿中央,少年想要呼救,不料又被一只大掌捂住了嘴!

满是粗茧的手与商猗有几分相似,但动作却比商猗粗暴太多,衣襟被人胡乱扯开,嫣红的乳尖蓦地暴露在空气中,被某只手狠狠拧弄一番,喻稚青手脚都被人牢牢按住,在挣扎的过程中,喻稚青又添不少新伤,尤其是额头不知被谁的铠甲狠蹭了一下,不仅破了皮,而且伤口颇深,鲜血登时涌出,沾湿少年眉睫。

有人粗鲁地揩去他面上鲜血,嘴上不干不净地说道:“妈的,这小子脸上沾了血都这么好看!”

周围传来淫笑着的应和声,又有几只手朝他身下探去,万幸他衣衫颇厚,这些混账撕扯半天也没解开。

要冷静。

喻稚青见强挣无用,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必须镇定,他想与这些人谈谈条件,可是嘴被捂住,只得在脑中飞快翻阅所有记忆,寻求解决之方。他想起自己刚刚得知亡国时刺向商猗的那一剑,若是可以假装顺从换取他们信任,然后再偷偷夺到武器......少年目光落在侍卫腰际,他们果然都配了刀剑。

喻稚青有了主意,故意放轻挣扎,那些侍卫正忙着解他那厚实衣衫,嘴里正骂骂咧咧嫌衣服系得紧,果然稍稍松开对他的钳制,少年把握住了这一时机,连忙伸手要去夺离他最近侍卫的佩刀,不成想刚一伸手又被人狠狠攥住,那人像抓贼一样提起喻稚青手臂,狞笑着问:“哟,这是打算夺刃?”

说完,他狠狠将喻稚青往地上一掼,少年吃痛地蜷在地上,好不容易想出的计谋,旁人竟如此轻易就能察觉他分明记得当年从商猗那儿夺刃是那样简单。

商猗对他从不设防,喉咙伤成那样,本来寡言的他却一直在尝试安慰喻稚青,所以小殿下才能轻易得逞,给男人胸口留下了永远的伤痕。

可这些人与商猗不同。

喻稚青看见那侍卫高高地扬起拳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始终没有落下,他甚至听见空气中有一声很细微的“喀嚓”声。

他睁开眼,才明白那声诡异的喀嚓声原来是商猗径直扭断了侍卫的手。

殿里的侍卫纷纷大惊,拔出刀剑要与商猗抗衡,而商猗面对眼前雪白锋利的刀剑视若无睹,只是解了自己的外衫覆在喻稚青身上,又拿袖子揩了揩少年额上的鲜血,极温和、极平淡地说道:“别怕,我带你去看大夫。”

随后,商猗长剑出鞘,又偏头对少年说了一句:“阿青,闭上眼。”

半空中小兔剑穗轻晃,发出阵阵铃响,也不知这家伙是从何处找回了他送给他的剑。喻稚青似乎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担心商猗,其实是不愿闭眼的,可见到商猗后,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松懈,一直被小殿下刻意忽略的药效再度涌来,他呼出一口极滚烫的吐息,勉力想稳住身体,结果双手一软,狼狈地跌回地上,仿佛就此昏迷过去。

商猗立刻赶回小殿下身边察看,见他面色绯红,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登时明白过来,他冷冷扫过殿内侍卫,脸色差得能直接凝出寒冰,而眸中则杀意更甚,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滔天的杀戮,偏他手上的动作却又极尽温柔,安抚似的揉了揉少年发顶,又将披在他身上的外衫拉好。

侍卫们都知晓商猗实力,又见他手段残暴,此时便不敢贸然靠近,只得举剑围着他二人,满脸的警惕。

可商猗却似乎一心忙于照料喻稚青,侍卫们见他以背示人,纷纷交换眼神,随着乍起的一声暴呵,男人们三两步跃到商猗身后,刀剑眼见着就要刺入男人身体!

在这电光火石的致命一刻,商猗却仿佛早有预料般,猛然回身,悬着小兔剑穗的长剑横空一挡,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力逼退袭来的刀剑,没人知道商猗是如何做到,而盛怒之下的男人甚至没给他们留下思考的时间,那把看上去简直有些滑稽的剑很快落在他们脖颈,商猗明明有一剑封喉的能力,却有意只刺穿他们气管,鲜血疯狂地从脖间涌出,却不会快速毙命,这些混账将死于最痛苦的窒息。

解决完殿里的杂碎,男人望向伏在地上的喻稚青,神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再度变得柔和,他正欲抱起少年逃出生天,可殿外响起的动静却让他再度握紧长剑。

全副武装的歧国精兵如潮水般涌入殿中,商狄被人簇拥着走进殿中,见到遍地的侍卫死尸依旧神情不改,又扫了一眼似乎已经昏迷的喻稚青,他手上不知何时也沾了鲜血,被其漫不经心地拭去:“来得还挺快。”

商猗将少年护在身后,仿佛要以己身挡去眼前的千军万马,空气中弥漫的浓烟令他的喉疾更加严重,他隐忍地咳了一声,却是意有所指道:“你也是。”

商狄凉阴阴地哼笑一声,垂下头,见指尖的血如何也无法擦去,心想商晴那女人的血怎么也和她本人一样难缠惹厌,突然神经质一般地舔了舔指尖的血。

尝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铁锈味后,他走过几阶宫阶,坐回属于他的太子高坐之上,冷眼望着这一室的狼藉,对士兵们下令:

“杀了他。”

殿里登时响起兵戈声,商猗像被逼入困境的野兽,拼死护出身后一方小小的天地,少年仍安静地伏在地上,而任何企图靠近喻稚青的士兵都将被商猗斩杀。

刀剑交错间,惨叫声连绵不绝,奢华的行宫仿佛已成了人间炼狱,整个场面乱成一团,而商狄仍留意于指尖的那点鲜血,并不担心殿中的战况收拾不了蒙獗和商晴,他还收拾不了一个商猗了?

男人再强,在这样持久的车轮战下也坚持不了多久,商狄等着士兵禀告商猗的死讯,脑中再度浮现他与商晴的回话。

早在他亲临塞北之前,歧国太子就察觉了商晴的不对劲,不过商狄一向眼高于顶,当时并不把商晴那点小打小闹放在心上,甚至没能发现她暗中相帮喻稚青的事,临行前随口吩咐手底亲信的官员寻个由头把她杀了。

没过几日,已然远行的商狄很快收到亲信解决了商晴的消息,他便再未放在心上,哪知竟在阴沟里翻了船,那丫头不仅没死,而且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取得歧国国君信任,竟被撺掇得想要迁都。

商晴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捧着一卷圣旨让他下跪。

许多年前,那个漫天红霞的傍晚,他也是那样跪着接了一封圣旨,结果被锁了整整三年。

所以在这个有着相似血红天边的夜晚,他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他从侍卫腰间抽出长刀,对着商晴就是一劈!

随着女子痛呼,圣旨顺势滚下,被他一把拾起,同时向身后的歧军下了指令,他手下的歧军与商晴带来的人打成一团,一时鲜血四溅,而他打开一看,那封被他视若大敌的圣旨上写的并非是要将他关押或是别的削权命令。

犒赏三军。

圣旨上说,由公主商晴率军队为他们带来粮草军饷,意在褒奖他生擒喻稚青,特地犒赏边关。

他中计了!

商狄转头,身负重伤的商晴似乎察觉到视线,在混战中冲他微微一笑。

歧国国君早就烂透了,朽木不可雕,她也没法推动父亲去放弃让其成为天下之主的商狄,只能献去几个美人,小小的从父皇那儿换来一些微不足道的权利。

这些已然足够。商晴敏锐地察觉到商狄对父亲有着某种恐惧,所以劝歧国国君暂时收了商狄批阅奏折的权利,美其名曰是想让父皇装出勤政爱民的模样,好吸引更多女子对父皇倾心只要提起酒色,国君便相当容易上当,而他对年轻貌美的女儿的请求又实在难以拒绝于是国君收回了权力,而商晴则猜到商狄一定不会甘心就此将权力交出,十有八九在上交奏折前会先过目一次,于是她故意让一个江南的臣子写了一本暗示迁都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