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商狄先前那句“商猗会不会像父亲那样赶来阑+眚-制x作”是什么含义。
小腹蕴着一团燥热,渐渐连四肢都麻痹,他以为之前吃醉酒和虚不受补的那两次已是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极限,可商狄给他灌的东西显然比之前的任何都要强劲许多,小殿下身体火热,可灵魂已置身严寒,他没想到商狄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喻稚青蜷缩得更加厉害,身体不自主地打颤,他咬着下唇,用疼痛逼自己清醒。
脑海中浮现出商猗的身影,却不是希望商狄来救他因知晓这不可能,很奇怪,在这种危难关头,他只是很单纯地想起商猗,几乎不带任何情绪,他记起两个人幼时,他被商猗抱着摘下了一串细碎的桂花。
有人试图将他蜷缩的身体拉开,那陌生的大掌如铁箍一般凶狠地攥住喻稚青手腕,少年虚弱地反抗着,拼了命地喊:“别碰我!”
然而一切只是徒劳,他自己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去挣扎,结果侍卫们对付他却是相当轻易,很快便擒着他的手脚,将他正面朝上的“摆”到商狄面前。
喻稚青此时是真正的狼狈极了,面色潮红,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颊边,衣衫也乱得不像话,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唇边还沾了点血他自己咬破的,眼神满是恨意,以及一丝其本人都察觉不到的意乱迷离,像是沉进了水里。
尽管商狄一直招摇高傲,也从不认为喻稚青优于自己,可直到此时,他仿佛才真正的与喻稚青平等,在这之前,商狄时常的认为喻稚青看不起自己,只将他当作跳梁小丑,未曾放入眼中。
现在丑态毕露的人是喻稚青,商狄心中总算痛快许多。
诚然,平心而论,喻稚青就算不堪成这样,依旧相当漂亮,很难做到真正的“丑态毕露”,即便是极度厌恶喻稚青的商狄,也清楚喻稚青这副皮囊大概放眼全天下都难找出能比拟了。
当初将人擒回来见他第一面时,他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玩笑似的念头:这家伙若是个公主就好了。
商狄除却在喻稚青面前,一贯是自命不凡的。二十多岁了,朝中不是没人劝他定个太子妃,可他一看那些大臣家的贵女,却总觉得配不上自己,不是差了这样就是差那样,总能挑出不足。他倒不是真要找一位鹣鲽情深的伴侣,效仿前朝皇帝那样轰轰烈烈地爱上一场,而是很纯粹的认为他身边的伴侣就像他身上的华服、顶上的旒冕,器物嘛,总要完美才能与自己相称。
这样想来,过分漂亮又象征民心的喻稚青若真是个亡国公主,自己娶回去,既与他相称,又能稳定天下,当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很可惜,这家伙不仅是个男人,而且说起话来更是惹人厌烦,商狄心中又藏了一桩旧事,此时对喻稚青是一丝兴趣也没有。
现如今少年不肯臣服,偏身体虚弱,无法用刑,竟成了不知如何处置的存在,不过商狄刚刚从喻稚青父母的死亡中得了启迪,既然无法让喻稚青带着百姓臣服,那便只有毁了百姓心中的神祇。
他对他不感兴趣,多得是感兴趣的人,若是将喻稚青往军营里送一晚,就算日后这位小殿下再弄来多少场大雨,大概世间也无法尊他为神了。
“装什么,你跟商猗逃了三四年,难道他没碰过你?”
商狄望着那双眼,恶劣至极地揶揄道。
侍卫用了十足的力气按着他,疼得仿佛能听见骨头被捏碎的声响,喻稚青努力从混沌中拨出一片清明,第无数次的无畏对上商狄视线,没有求饶,只是接着先前的话继续道:“为何夏日也要穿着厚重的朝服...又为何会用完膳后必须独处,商狄,看来你当年......咳...你当年日子也不那么好过嘛。”
果然,此话一出,又换来商狄的殴打。胸口一痛,喉头甚至隐隐有血腥气往上冒,被喻稚青强行按下,少年如此倔强,硬是要与商狄对着干,却非气昏了头,反是比刚得知父母死因那会儿冷静许多。
与先前的情况一样,若他此时像商狄求饶,只会让这疯子心愿得偿,更加恶劣,反而始终不屈更能为自己拖延一些时间,换取一线生机,此时受些皮肉伤,总比真正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要好许多。
“你懂什么!”
商狄显然被喻稚青挑衅狠了,彻底将太医的叮嘱抛到脑海,一心只想叫少年闭嘴,他当真恨极喻稚青这幅自以为是的模样,明明成了阶下囚,明明自己已经胜过他了......商狄胸膛快速起伏着,恶狠狠地扫视过被人按在地上的少年,再度瞥见那本被他吃了一半的奏折,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老朽的男人。
他蓦地露出骇人的冷笑,正欲让侍卫扒了喻稚青衣衫,此时却有奴才匆匆跑入大殿,低声在商狄旁耳语一阵。
喻稚青原以为是沈秋实率蒙獗攻过来了,可却从那奴才口中隐约听到了“公主”二字,原来他猜得不错,歧国国君骤然改变态度,其中有商晴的推波助澜。
商狄的确已将那个成为手下败将的皇妹忘得干净,还以为那丫头早死了,又听了奴才说商晴是携了皇帝的谕旨而来,脸色更是难看,只得吩咐殿里的侍卫看住喻稚青,大步离了大殿。
塞北晚间风大,商狄一面走一面听那奴才汇报,商晴此番前来不但带了圣旨,还带了一小批军队,说是公主护卫,但看着却又不大像。
商狄心烦意乱地听完,无意间看了一眼天边,发现天空红得如血,他记得见喻稚青那会儿天都已经黑了,怎么又突然有了夕阳?
一旁的奴才也察觉出不对劲,与商狄一同停步打量这古怪的天色,一个烟熏火燎的将士率着狼狈的小兵跪到他面前:“殿下,不好了!蒙獗他们正在攻城,已经放火烧了咱们一个营啦!”
原来天边鲜艳的不是什么红霞,而是燃烧的火光。
七十八章
歧国虽然国土狭小,但风景极好,其中更是以傍晚时分的满天红霞在各国著称。商狄还记得小时候母妃牵着自己一步步走上高伟的宫阶去向父王问安,踏着夕阳,天边云彩像燃着的火苗。
他们总是傍晚去问安,因为歧国国君不上早朝,常常日上三竿才醒来,去早了人还没醒,去晚了又打扰国君夜间的寻欢作乐,他和母亲那个时候去,大概正好是他那父王用完“早膳”的时候,勉强还算合适。
商狄其实并不认为日复一日的请安有何效用,这样朴素的讨好显然不能使沉迷酒色的父王生出半点慈父之心不过还好,他的母妃足够漂亮。
残阳胜血,他独自坐在漫长阶梯的最顶端,看红霞把天地都染成血色,身后是男女暧昧的交合声,或许他的母亲也不过是拿他当由头,增加与国君见面的机会,每天通过问安的机会送上门来,十次中总有一两次能让歧国国君宠幸。
这样的自轻和谄媚,不像妃子,更像哪条巷子里的暗娼,别宫娘娘对母亲争宠的办法也颇有微词,微词就微词吧,在歧国这个混乱破败的宫里,拼尽十二分的努力,才仅仅能让自己活得稍微体面一些。
商狄那时候很乖,静静地坐在殿外等父王完事。
现在想起来,自己当年其实也没等多久,晚霞依旧在天边血红,可那时却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难熬。母亲出来了,发丝滑稽地垂了一缕在脑门前,被她仓皇地别到耳后,她不太清楚年幼的儿子到底能不能明白发生的一切,只能一厢情愿地希望他不懂。
在一众皇子中,商狄的生活虽比不上皇后嫡出的大皇子,但比下却是绰绰有余,在那样的生活中,他病态地搭建出自己的自尊。
那些嫔妃看不上他们的做派又如何,商狄每每从父皇那儿得了赏赐,送到那些不受宠的皇子面前,不照样看那群小子对自己溜须拍马,有时甚至会为了几块皇帝赏赐的糕点大打出手。
商狄有了新爱好,坐在高高的宫阶上,他像喂鱼食那般洒些吃食在地上,看不受宠的皇子们趴在地上捡食儿吃,享受众人此刻的臣服和不堪。
兄弟们也不认为这有什么,皇子中吃不饱穿不暖的太多,为了糕点争抢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并且苦中作乐地打趣,至少还有一个被关在冷宫的三皇子,那家伙才是真惨呢,至今连个名字都没有,看来要被一生一世的关押下去。
商狄听他们聊起三皇子时,只是一味的笑,他自诩是个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讨论,他不屑参与。
骤变也是来源于一个漫天红霞的傍晚。
他刚下学堂,便看见一群佩刀的侍卫围在宫门外,他不明所以地走近,结果被人按在地上,太监尖锐而阴冷地宣读着旨意。
商狄木然听着,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成一句他便无法理解,什么叫“血脉存疑”?他想起宫中的窃窃私语,那些奴才说他与父王不像。
他很想反驳,但他一年都见不了国君几次,对父亲的模样也是记得模糊,着实没有斩钉截铁的勇气,被侍卫们推搡进了母妃的宫中,殿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事情发生的太快,大殿恢复冷清之时,天边依旧是鲜艳的血红。
这下好了,现在他与那个素未谋面的三弟一同成了其余皇子苦中作乐的对象,商狄坐在低矮的殿阶上,一旦想到有这种可能,他便要气得浑身颤抖。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或许还不如三皇子,至少那些奴才会往冷宫送去吃食,而他和母妃则像是被整个皇宫遗忘,没有人送食物和水,殿门死锁,由着他们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