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汐枝先下车,拿了伞,撑在李真真头顶。

讲道理,作为三界之主,所有这些琐事,应当都是旁人为他做的。

可这伞他却撑得极为顺手。

他执伞站在雨中,伞面微微倾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和淡色的唇。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在他的肩头,他却仿佛浑然不觉,整个人就像一块被雨水冲刷的冷玉,清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李真真看着他。

他垂眸低声问:“怎么了?”

这些细节上,他倒是看不出半点仙尊的架子。

李真真想起他那句“也曾为人洗手做羹汤”。

果然是爱情教人做人,连男主这种核弹级的大杀器也会甘愿俯身低头。

就不知道他那个死去的未婚妻,如果不是婴璎,又会是谁。

如果还没死就好了。

她还需要烦心什么女主剧情。

直接把人挖出来,帮她做任务。

两人推门而入,老神医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屋檐下。

他看见李真真,立刻站了起来。

“夫人总算来了!这儿虫子多,黄鼠狼也多,尤其是那后半夜野鸡叫得我慎得慌我这到底还要待多久才能回去?”

李真真脚步没有停留,朝屋里走去:“人醒了?”

“那个小姑娘受伤不重,下午醒了一会儿,那个男子受伤太厉害了,好在昨晚高热已经散去,今日用了药,已经平缓了。”

既然知道有人在追杀一五零七和渔女的家人,李真真又怎么会将两人大喇喇扔在医馆。

她那天晚上将人送去医馆后。

便让老神医借着每日运送药材的马车,在次日凌晨悄悄将人转移到郊外。

李真真掀起帘子,走到屋里。

渔女妹妹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她。

脸上被人用刀划出的“米”字型符号,极为醒目。

李真真开门见山:“你有没有看清是谁杀的你全家?”

“我全家?”她以往受到一点伤,阿姊都会心疼半天,为她找药治伤。

渔女妹妹没有想到自己脸都毁容了,阿姊竟然问都不问,一上来就是这么冷冰冰的问题。

委屈和愤怒一下溢上心头。

“那难道不是你全家?阿姊,你何时变得如此冷血,他们可是生你养你的父母!你可有为他们掉过一滴泪?我们是你唯一的家人,你飞黄腾达后可有帮过我们半分?”

李真真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却锋利如刀:“你恨的不是我冷血,恨的是我没带你过上好日子,对吧?”

渔女妹妹被李真真戳中了痛处,眼中的怨毒愈发浓烈,咬牙切齿道:“你你胡说!家里何曾亏待过你!是你自己忘恩负义,飞黄腾达后便忘了根本!你是翁家的女儿,本该为翁家付出一切!没有娘家人,你以为你能在这世上立足?没有娘家人谁为你撑腰,你就算嫁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终究是个无根浮萍,任人欺凌!”

“按你的说法,你早就应该自愿把自己卖出去当童养媳,还在这和我理论什么。”

李真真距离她不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若是聪明点,现在就应该和我示弱,而不是和我叫板。”

李真真不想威胁小孩。

但是渔女妹妹实在太轴了。

只揪着李真真不帮家里的事不放,又哭泣自己如今面容尽毁,嫁不了好人家,根本问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李真真任她骂了一会儿,见她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看了眼天色,忽然一拍桌子:“再问一遍,你有没有看到杀你们的人。”

渔女妹妹没想到一贯任打任骂,逆来顺受的阿姊会忽然发作,一下被吓到:“看、看到了。”

李真真缓和了语气:“什么样的人?”

“穿黑色长袍,用弯刀就是那个用弯刀的将阿耶阿娘杀了。”

翁珍珍好欺负的形象,早已在她心里根深蒂固。

李真真语气一缓和,渔女妹妹顿时又觉得可以拿捏她了。

“如果你那天在那里,父母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毁容都是你害的。”

她怨恨道:“阿兄说得对,你当初若是安安分分、服服帖帖地嫁给葛家,家里怎会如此?你就是个丧门星,把我们一家人都毁了!”

古代的小孩都早熟,在这里,小女孩十岁出头就可以被拉去婚配。

紧接着便是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哪里有让人童真的时间。

渔女妹妹虽然只有七八岁,说话的语气和内容,简直和渔女母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