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有银白闪过,温观应立刻躲避,还是被锋利的匕锋在手背上划了道口子。
手吃痛松了些力道,不等他反应,又一支箭飞来,直向他的肩头而来。
这下手彻底松了力,萍娘转身就跑。
温观应一手捂着箭口,察觉到人跑了,视线下意识跟随。
入眼却是着一身翠绿衣裙,面上笑意盈盈的徐清。
她站在他跟前,垂眼俯视着他,食指扣着折扇的折合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让绽开的扇面在指尖旋转。
“好久不见啊。”徐清道,“周,惊,山。”
一顿,又挑眉,“或者,我该叫你温观应。”
“是你啊。”温观应轻笑了声,“速度还挺快。”
“当然。”徐清点头,“一直有人跟着你呢,没发现吗?”
温观应面色一变,往她身后看,却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找我吗?”
李月时坐在枝头,一条腿支起,肩头发丝间还各挂了两片绿叶,握着把弓的手搭在膝头,正笑眯眯地望着底下的一群人。
温观应视线落在那把弓上,知道方才那两箭应当就是出自眼中这个女子之手。
黑瞳一转,落在萍娘身上,后者腕上的麻绳已被小满解开,此刻安静地站在徐清身后。
他没说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事实已经很明显了,燕琼被怀疑,应当是被看管起来了。萍娘那日虽没逃出去,但也是联系上了徐清的人,她也将那夜听到的话告诉了徐清。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视线又转,这次落到了林小满身上,眸中愤懑和恨意交织浓烈,“你爹为了沈家的江山鞠躬尽瘁,死后却连个干净清白的身后名都没有,你一点也不恨吗?”
“少挑拨离间。”歌槿愤然往前,被徐清拦了下来。
林小满神色毫无波澜,只淡淡道,“我听我阿姐的。”
“你阿姐,”温观应嗤了一声,“你阿姐现在是沈家妇,你听她的,只会成为下一个林青且。”
林小满没再说话,而是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温观应和沈祁看过来的目光。李月时不知何时从树上落了下来,站在她身旁,轻轻勾了下她的尾指。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徐清上前一步,手握上插在他肩头的箭羽,缓慢往里推。
“罪臣之后,不过侥幸逃脱,竟勾结僧人和地方要官广捞钱财,煽动百姓反动情绪,试图掀起动乱,谋害科考仕子,桩桩件件,够你丢十个脑袋了!”
……
这是徐清和沈祁消失的第五日,再出现时,除了已知情的云思起外,其余人皆对二人的‘死而复生’感到震惊。
宋阳一见沈祁,先是一愣,拍了拍身旁的妻子,让她伸手掐他一下。叶然也是毫不客气地下了狠手,掐着他胳膊的软肉用了劲打着旋拧。
一声痛呼之后,他直接跑过去抬手拥住沈祁,甚至还挤了下徐清。
叶然在一旁虚扶了她一把,徐清轻声道了声谢。
这头沈祁被宋阳猛然袭来的这道力扯到肩膀处的箭伤,轻‘嘶’了一声,刚想推开,就听见宋阳大喊,“太好了殿下,你还活着,你要是死了,我回去也得死了。”
马被骑走不见踪影,车又碎在山道上,旁边就是峭壁,传回来的消息便是静王殿下和王妃半道遇袭,掉下峭壁生死未卜。
消息传回舒州,宋阳便马不停蹄地派人去那座前头寻人,云思起虽事先知晓,但做戏做全套,也派了人去寻。
因着这消息,舒州城内隐隐骚乱,广济寺的事还没结束,每日都会有人站在被查封的寺外痛骂他们,甚至还对沈祁徐清失踪一事拍手叫好,道这就是报应。
云思起按照事先说好的,留在舒州城内压制这些动静,时不时也去牢中再审被扣押的僧人和书生,但消息不知怎的也传进了牢里,这些人的嘴巴本就比蚌壳难撬,这下更是什么也不说,一问也只认捞钱一事。
十分奇怪的是,宋阳在听见那些百姓对沈祁徐清生死未卜而叫好时,忍不住狠声告诉他们这广济寺没有什么劳什子的信仰,全是为了他们的钱财而去的,这些百姓竟也不恼,仍旧对让他们放过那些僧人和重开广济寺不依不饶。
宋阳心中郁愤,当了甩手掌柜,将舒州城所有事扔给云思起处理,自个儿亲自带人在那两座山头上上下下寻了五天。
此刻见到人,宋阳心中重石落地的同时,也有些生气,事到如今他也是看出来了,这又是一场局,云思起都知情的局,而他却不知道。
他退开些,手掌握拳就要像平素一般往沈祁肩头锤以表达一下自己又惊又气的心情,吓得本来只在一旁看着的徐清赶紧上前制止。
她抽出折扇直接打在宋阳的腕骨上,因着着急下手重了些,宋阳几乎是立刻弹开,捂着腕口哀嚎。
徐清拿着扇子的手一顿,看了眼沈祁,后者笑着扬眉,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她移开目光,轻咳一声,对着宋阳解释道:“殿下肩膀受伤了,见你抬手,一时心急这才动了手,见谅。”
宋阳闻言,睁眼往沈祁肩头一扫,后者已然换了件新的衣裳,根本看不出什么,但见沈祁一脸好整以暇的模样,想来如今也是不严重了,于是闭上眼继续嚎。
嚎到最后,沈祁面上闲散的表情都收了,不耐烦道了句:“闭嘴。”
宋阳一听更是不得了,叫的更大声了,叶然也听烦了,都不用等沈祁再说什么,她先上前伸手捂住了丈夫的嘴。
“别嚎了,叫你闭嘴听不见?殿下和王妃做什么有他们自己的思量,你在这委屈个什么劲。”
宋阳这才偃旗息鼓。
众人开始复盘这几日的事,温观应如今也被收押,他身份更为复杂,
又牵涉进书生一案中,其间种种关系还得再审。
查居源和的事原先沈祁是交给了宋阳,如今他知晓了居源和是徐清的人,恰指认居源和为杀人匪寇的吴屹也被收押,此事不了了之,沈祁和徐清都不再提此事。
最主要的还是燕琼,自那日栖枝见那泥印,心中起了怀疑后便暗中观察他,后来栖枝和李月时也是顺着他找到了温观应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