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言琛又走下台阶两步,他英俊挺拔的轮廓自暗影中一点点凸显,清晰地呈现在明朗里。
约瑟夫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只觉得陆言琛似曾相识,尤其是陆言琛侧脸的即视感。
可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那种熟悉源于何处。
陆言琛抬眸发现归家的约瑟夫,礼貌地点点头。
这一从静态转为动态,给人的感觉又不同了。
约瑟夫心里的异样诡异地稍纵即逝,他提着公文包上前,和蔼地笑笑:“陆先生,秦小姐。”
尔后看见安吉拉,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打出两盒特别精美的巧克力,弯身蹲在安吉拉跟艾米面前:“两位美丽的小天使,请收下礼物。”
艾米笑眯眯地接过,亲了口约瑟夫。
安吉拉先看了眼自己的父母,等得到允许才收下,也甜笑着给约瑟夫吻面礼。
约瑟夫揉揉安吉拉脑袋,和陆言琛寒暄了几句。
陆言琛喝了酒,负责开车的是保镖。
临上车前,方曼贞忽然近前抱了抱秦浅。
秦浅原还以为方曼贞用的是吻面礼,过后反应不是那么回事,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
方曼贞其实也是情之所至,看着送安吉拉上车的陆言琛,她语重心长:“祝你们幸福。”
秦浅越发觉得事有蹊跷,她面上风雨不惊:“明白。”
方曼贞探身朝安吉拉挥手:“拜拜,下次来玩。”
直至陆言琛三人离开,方曼贞脸上的笑容也没变。
约瑟夫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珍妮弗,你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是啊,我说过的,我在香江就认得秦浅母女。”
方曼贞缓缓合上栅栏,语气水波不兴,毫无破绽。
约瑟夫皱眉:“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关系好像特别好?另外,我察觉你的眼神总停留陆先生脸上。”
方曼贞哑然失笑,挽住约瑟夫的臂膀朝台阶走,示意艾米先进屋,轻笑:“你是吃醋了么?你年轻的时候比陆先生更英俊。”
约瑟夫怔然,随即也笑开不再多问。
*
刚下过暴雨,天气沉郁,闷雷犹存,潮湿咸腥的河水拍打着河岸,河浪翻卷处露出嶙峋石块。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夹杂恶臭,令人作呕。
目之所及,天地灰茫茫一片,长满鳞甲的爬行动物挥动着粗短的四肢爬上岸,眼底隐隐有泪。
随着噗通一声重物落河的巨响,溅起水花无数。
那东西凸起的眼珠动了动,飞快地重新潜进河里。
瞬间,浑浊河水便腾起更高的浪涌,泛着异色。
画面倏然一变,阴风阵阵,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并排躺在杂草丛生的墓地里,脸色僵硬,身形如枯槁,渐渐的,被风化成枯骨。
“啊”
陆振民嘶吼着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息着,瞳孔收缩得比铜铃还大,面色森冷得骇然可怕。
黑暗蔓延,加深了人内心的恐惧。
陆振民死死盯着空茫暗色,心跳快得能直逼喉咙,他呼吸急促,浑身冒着冷汗,然而眼珠却烧着火。
他看见了,他又看见那个阴魂不散的冤鬼了!
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再梦见过他,但这段日子常常梦到,每次都是那么一副血肉模糊皮不跗骨的样子,梦着梦着,那骷髅就变作了他自己!
身畔,忽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振民动作比脑子更迅猛地扑过去,面目狰狞摁住那个拳打脚踢反抗的人,魔怔般念叨:“我掐死你!我掐死你!看你还敢不敢来找我索命!你死得那么惨能怪谁?怪就怪你爱在爸妈跟前装模作样,怪就怪你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你不来救我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以为你救了我就能显得你手足情深然后博得美名再顺利继承家产?陆振齐,你就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我要杀了你!”
宋月秋被陆振民掐得几乎要断气,双腿无助地踢打,指甲在他手背划下血痕,呜咽声断续挤出喉咙。
“振民……咳咳……陆振民!”
陆振民已然失去理智,铁钳般的大掌紧箍着宋月秋脖颈,甚至她能清晰听见自己颈骨的碎裂声。
凉气从天灵盖汨汨灌输,宋月秋极度惊惧中扯过床头柜的电话机狠狠砸到陆振民鼻梁。
下一瞬,陆振民闷哼着松了手。
宋月秋吓得屁滚尿流摔到床底,她什么都顾不得,下意识跑到门口想逃。
哪晓得,还没跑几步,陆振民便拽住她头发扯向床铺,气息粗重急促,狠戾道:“你跑什么?你害怕我杀了你?当年要不是你煽风点火,我也不会想取而代之,现在反而怕了?我告诉你,如果我要进地狱,第一个拉着垫背的就是你!”
宋月秋奋力挣扎,涕泗横流,哀哀哭叫:“陆振民,你无缘无故发什么疯?”
陆振民沉默不语,野兽般的瞳光散发慑人的凶光,四目对视着,纷乱情形一幕幕冲上脑海。
过了会儿,他沉眸,残暴地丢开宋月秋。
宋月秋痛吟,脑袋遽然撞上墙壁,顿时眼冒金星,眼前模糊不清,朦胧中,陆振民摔门而去的背影像把斧头活生生劈开囟门,令宋月秋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