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沈寒煜已不愿给我们留活路,也算是成全了我。”
白鹤生听着眼前人这般“赴死”之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绝世高手一般,可以只身杀了当朝皇帝,又全然脱身。
可是他分明是一派衰败之相,就连对着自己说话时,连眼睛都对不上方向,这样的人,又何谈手刃仇人。
“又是因为这个,当年若不是你执意要将那只半死不活的蛊虫留在身体里,现如今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身体熬成这样。
那蛊可是至毒,没有母蛊的血喂养它,你就得日日吃毒药吊着它,长此以往下去,就算你不去皇帝那里送死,也没有几日的活头了。”
白鹤生说的字字诛心,当年云烟瑾在跳崖之时,执意杀死了体内的母蛊,一是为了求死,二更是为了让傅凌香不再受情蛊的制约,与她分个干净。
却不想他二人本就是两情相悦,情根深种,哪里用的上什么巫蛊之术,因而她这也不过是白白毁了自己最后的一线生机,想来当时她恐怕报的就是必死的决心。
可不想因着这代蛊女奇异的子母蛊,傅凌香体内的子蛊只要活着,竟也能保证母蛊的一线生机,只是从前子蛊是靠着母蛊的血喂养,现如今云烟瑾已经意识不到母蛊的存在,更何论取血之说。
于是商陆便只能用有毒的药材吊着体内的蛊虫,可他的身体自跳崖之后,便已然不如从前,如今日日吞服毒药,更是害得自己五感俱损。
这一对有情人纠缠半生,最后竟还是落了个两败俱伤的残局。
“你既然知道,便也应该明白,若是我再不去,恐怕此生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得以还我自己一个公道,还这天下,一个太平了。”
白鹤生自知是说不过他,一气之下便要拂袖而去,临了站起来时,却还是不忍心地又放下了句“狠话”,
“那你最好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等得我将那群武林高手都请来了,你自己的身体倒是先受不住了。”
说罢,便不再留恋,大步朝门外走去。
商陆躺在床上,听着那震天响的摔门声,知道白鹤生这便是妥协了,亲手送自己的兄弟去赴死,实在也是难为他了。
而此生他对不起的人已然太多,只盼着来生能有机会偿还罢,在迷迷糊糊地昏睡前,商陆这样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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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另有隐情
“若我说这办婚礼就该热热闹闹些,哪有走什么水路的,这来来回回的连个让宾客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真不知道你那个小青梅是怎么想的。”
今日是梅安清大喜的日子,连着云烟瑾都为着喜庆,换上了自己那件久久塞在包裹里的暗红色的长裙,唯独黄若虚却还是那件他万年不变的云纹白袍。
如今再配上他那张形如枯槁的面色,好端端的喜事都要被他办成了“丧事”。
不过想来他心里现在也不会有多好受,因而云烟瑾也不便再出言提醒了。
“这是清清他们家乡的传统,女子大婚之时走水路,那便是船为媒,桥为聘,新娘子坐的船就是花轿,十里水路就是十里红妆。
她自小便喜欢这些,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自然要按着她高兴的来。”
黄若虚说这话时,面上的喜悦是半分做不得假的,这便是心悦一个人,便想给她最好的,无论她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若心上人说想取,那便有九天揽月之能。
怪便只能怪这世间万般皆下品,唯有真心值黄金。
“若是真的喜欢,又何必拱手让人。
哪怕只有片刻光阴,只要抓住了,那便是真真切切属于你的。”
云烟瑾这一生所有的爱,都是自己处心积虑得到的。
她自小便没有了父母,后来便被舅舅找到给带回了京城,小舅舅当时自己都没比她大上几岁,甚至连娶亲都未曾有过,更遑论要照顾她一个娃娃。
更何况他与云烟瑾的母亲不过也只是认下的义姐罢了,连着亲缘关系都扯不上许多。
所以自那时起,云烟瑾就明白自己得讨得舅舅的喜欢,才能有一个容身之处。
再后来,得知了真相以后,她便又处心积虑进了皇宫,讨得了皇上和皇后的喜欢。
再后来便是傅凌香,虽说最后是她用上了旁门左道,才抓住了这位少主的心。
但这一桩一件,都是她努力够得的,哪怕都是假的,哪怕是片刻,对于她这种人来说,也总比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要好上许多。
“你怎么总是这般苦大仇深的,”
黄若虚听闻此言,这才转过头来无奈地笑了笑,又继续道,
“我倒是也想和清清长相厮守,可惜你也知道,我这身子不知哪一日便倒下了。
若是等我死后再让她改嫁,便寻不得这么好的亲事了。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不拖累了她,若是真的有缘分,下辈子总会再遇见的。”
“你倒是想的开。”
云烟瑾斜倚在门框上,对于小黄老板这话不置可否。
眼见着那婚船马上就要靠岸了,她便赶忙伸手推了推,示意黄若虚陪着那王家公子一同去接新娘子去。
想来这也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就算不得圆满,也总该多得到些什么。
而站在身后看着这位平日里,走路四平八稳的小掌柜如今步履匆匆的模样,云烟瑾最后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率先朝宾客厅内走去了,那大红的盖头,花团锦簇的团扇,这痴情人的劫,外人看得再过揪心,最终也还需他们自己去解。
“今日是我王永定的大喜之日,各位宾客能够到此,我真是万分荣幸。
还请各位吃好喝好,我便不再奉陪了,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自方才拜完堂之后,新娘子便已被人送回了后院,如今算来也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而一直留在前厅的这位王公子,此刻看上去也是被各位宾客给灌的头重脚轻,连着脚下的步伐都似踩着浮云一般,连连推拒着递到手里的酒杯,不住地往后院的方向退去。
云烟瑾坐在最边上的一张桌子,百无聊赖地听着身边这群“达官贵人”无谓的寒暄,打从心里便对这样的场面并无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