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瓷一个箭步就跨了进来,声音也甜得像糖,“谢谢谢徵哥哥!”

她殷勤地为谢枕川关?好门,又侧过身?,颇为费力地找出身?上的一两滴雨珠,言之凿凿,“外面的雨可大了,我站在?屋檐下都被淋湿了,幸好谢徵哥哥及时给我们开了门。”

谢枕川垂眸扫了一眼她裙摆上的水迹,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

是啊,再不开门,衣裳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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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瓷坐在?竹制圈椅上,悄悄地晃着两条腿,和坐在?桌案上的小松鼠一起看着正在?与南玄吩咐的谢枕川,眼神?真挚得可以望穿秋水。

“赤沙糖姜汤、蜜煎雪藕,再要一盘糖霜炒瓜子。”

他一向思虑周全,就连小松鼠的吃食也考虑到了,但还是扭脸过来征询梨瓷的意见,“还要些什么?”

“我还想吃翠玉豆糕、糖蒸酥酪、山楂奶露、芙蓉甘露酥……”

梨瓷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知道这些要求对?于谢家来说还是有些过分了,可是这些要求对?她来说其实更过分,一旦出了方泽院的门,谁都不会让她吃的。

算了,有蜜煎雪藕吃也很好。

她很快就放下了自己的奢望,聪明地为谢徵哥哥打圆场,“但是我吃不了这么多,就要谢徵哥哥说的那三样?就行。”

谢枕川点了点头,又对?南玄道:“先煮姜汤吧,厨房里若是还有别?的点心?,也可一并端来。”

南玄点了点头,领命退下了。

不算漫长的等待时间,梨瓷还能坐得住,小松鼠便没那么容易了。

它先是试探着啃了啃桌案上的茶杯,见啃不动,又攀着桌子腿一跃而下。

梨瓷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可是书房啊,它不会把什么古籍、孤本吃了吧?

她转头看向谢枕川,“谢徵哥哥,这可怎么办?”

“你拐回来的,”谢枕川扫了一眼快要蹿上房梁的小松鼠,一点儿也不惊讶,“如有损坏,照价赔偿。”

大概因?为是她捡回来的,小松鼠也没什么文化,对?琳琅满目的书不感兴趣,翻翻找找,又蹿上了一旁的多宝槅子,打翻了架上一只花瓶。

梨瓷轻舒一口气,“谢徵哥哥,这只花瓶多少钱呀?”

谢枕川一瞥地上的赤红碎瓷,认出是那只豇豆红釉柳叶瓶,南宋龙泉窑烧制,有市无价。

他漫不经心?开口,“前几?日在?西?边集市上买的,对?方开价二两,我还价八钱,你看着给吧。”

“那就是二两。”梨瓷不疑有他,将数字记下来,走过去将小松鼠抱走,正准备起身?时,忽然发现那堆碎瓷片里面还有一张纸。

她好奇地捡起来看,发现是一张签文,上面的文字也似曾相识。

“明珠令容有淑质,归逢佳偶贵满堂。”

第22章 已修改 本章已重新修改

天真如梨瓷自然不会怀疑有人偷了她的签文, 还费心巴力地藏在花瓶里?。

她将怀中?小松鼠放下,又小心翼翼将签文放在桌上舒展铺平,只觉得和?自己丢失的那张十分相似,没?忍住问道:“谢徵哥哥, 这?是什么?”

谢枕川蓦地看过来, 他自然认出了那是什么,她在净明寺花了八万两香油钱求得的姻缘上上签, 那日?分明嘱咐南玄要将此藏好, 居然藏到这?里?来了。

要敷衍梨瓷,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谢枕川便已经?想出了十余种应对方法, “那日?集市,在路上捡的”;亦或是"某日?你来书房,不小心落下了";哪怕就说一句不知情,她也不会去细想前因后?果,只会庆幸自己失而复得,高高兴兴拿走签文揭过此事。

但一想到她竟然明目张胆将招婿的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还巧言令色想要哄骗自己入赘,他便不胜其烦,偏生不想让她如愿。

谢枕川慢悠悠“嗯”了一声,伸手抽走了那张签文,反客为主道:“是我前些时?日?在净明寺中?求的签文。”

他微微勾唇, 语气温和?, 隐隐透出一分游刃有余的散漫, “原本求的是功业,却阴差阳错抽出姻缘签,让阿瓷见笑了。”

梨瓷头一次感到自己的脑子转得飞快, 迫不及待道:“也许谢徵哥哥的事业,就在姻缘上呢?”

随着她语出惊人,天幕也被一道白光划破,远处传来轰隆隆的低沉雷声,好在门窗隔绝了屋外的狂风骤雨,小松鼠这?次没?有被吓到,呆头呆脑立在两人中?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谢枕川一时?没?说话,薄薄的纸片被夹在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之间?,脆弱得好像风中?折翼的蝴蝶。

梨瓷却浑然不觉气氛不对,自得道:“说起来,我也在净明寺中?抽到过一模一样的签文,谢徵哥哥,你说这?算不算是天定?”

“签文无异,却也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因时?而异,”谢枕川倏地打断她的话,手上却不紧不慢将签文覆面至于桌上,意有所指道:“此签应在女子身上,便是嫁得贵婿,夫贵妻荣;应在男子身上,便是得娶贤妻,令容淑质。以阿瓷这?般家世容貌,自然该寻一个?出身显贵的如意郎君……”

他骤地停住了,懒得再与?虚以委蛇,随手将签文搁置在书架上,自己则取来濯影司上报的文书翻阅。

她若是坚持招赘,定?然会继续纠缠如今假冒谢徵身份的自己;若是改主意高嫁,整个?应天府也没?有比真正的谢枕川更适合的人选了。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不如不说。

这?么一长串下来,梨瓷听得似懂非懂,只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想要贵婿呢。”

谢枕川虽垂眸在看文书,此话却听得分明,总算是轻舒了一口气。

此女虽然有些难缠,但也算还有些自知之明,自己只需再敷衍她一段时?日?,等此案了结,身份揭晓之际,她自会知难而退。

思及此,谢枕川更是一目十行?地看起文书的内容来。

濯影司全面梳理了这?两年?内应天府市面上的书画成交记录,价高居于首位的,都是当朝几位大家的画作,皆收藏于应天富商府中?,且实地查探无误。官场中?亦未曾听闻有官员爱好书画、投其所好之事。

倒是应天府中?有一处藏匿极深的私人园林,每隔段时?日?便要在其中?举办集会,入场条件极为严苛,客人得需在应天居住两年?以上,在此地算得上有头有脸,还得在指定?的一家书斋消费万两以上。

只是谢枕川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耐烦,此刻还分出一分闲心,语气闲适地调侃道:“普通人家里?,可吃不起翠玉豆糕、糖蒸酥酪、山楂奶露、芙蓉甘露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