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长公主笑道:“三大营那边的确有一片梅林,你父亲原先也摘过的,只是自己素来不爱吃。”
“是么,”信国公冷脸道:“我怎么记得,你怀胎三月时,是日日都要吃的。”
嘉宁长公主被?这话一噎,并不想答话,干脆伸手拈了一颗青梅来尝。
梨瓷并未留意到这两人的机锋,又示意谢枕川将那青梅酿取来,笑眯眯道:“我还买了父亲喜欢的青梅酿,父亲可?要用些?”
这倒是有些出乎信国公的意料,神色不自然地应了一声?,“你怀有身孕,便?免了,恕瑾陪我用些。”
谢枕川应了一声?“是”,令人取酒樽来。
信国公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一套还没有他手心大小的鎏金花鸟纹金樽,“取海碗来。”
嘉宁长公主不爱饮酒,听闻是青梅酿,倒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信国公一眼,留下了她面前那只鎏金花鸟纹金樽。
谢枕川也不欲多?饮,随意摆了摆手。
侍女便?只将国公爷的酒樽换成了海碗,小心翼翼揭开了封泥,准备斟酒。
琥珀色的酒液入杯,醇厚浓郁的酒香四溢,似乎还有一丝清甜,便?连梨瓷都有些馋了。
她看了一眼,开封的是那坛十年?的陈酿,那掌柜嘱咐过,这酒看似清透如水,实则极为?浓烈,不可?多?饮。
不过她想了想,拢共就这么一小坛子,又是三个人分,应当无妨吧?
第118章 误会 也许真如她所言也未可知。
夜风微凉, 西厅烛火摇曳,青梅酿的香气在席间幽幽浮动。
三人随意说了几句,共饮一杯后,侍女又上前将酒斟满。
信国公仰头将海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仍嫌不过瘾, 又自顾自地倒了一碗,仰首灌下。
他?声音忽地有些?沉闷, “……与二十年前, 也无甚差别。”
嘉宁长公主先抿了半口,见这酒入口绵柔清爽, 清甜不烈, 便又浅酌了一口。
她此刻端着酒樽,斜斜看?了信国公一眼,“这青梅酿,自是历久弥新,与众不同的。”
谢枕川亦饮尽第一樽,第二樽却?未再动, 反倒将酒樽推远了。
梨瓷坐在他?身侧,已经闻到了酒香清冽,见嘉宁长公主也夸这酒好,不由得?凑近了些?,一双清澈圆润的眸子直直望向谢枕川, 声音软糯, “恕瑾哥哥, 这青梅酿好喝么?”
这酒虽入口甘甜,但是后劲极大,寻常人一杯下去便已经醉了。
好在谢枕川酒量极佳, 一杯下去仍然面色如常,他?转头望向梨瓷,只见她眸中映着点点烛火,比陈年的佳酿更?为醉人。
他?勾起唇角,嗓音低沉,“阿瓷也想尝尝?”
梨瓷摇了摇头,声音小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那本书上说了,孕期不宜饮酒。”
每每见她这般认真?笃定自己已有身孕,谢枕川便觉可爱至极。
当着父母的面,他?自然不会拆穿,只是拿话哄她,“这酒酿得?极好,饮一小口也无妨。”
梨瓷眨了眨眼睛,不说话,只是矜持又期盼地望着他?。
谢枕川自是心?领神会,眼底笑意更?深,执起酒樽递到她唇边。
梨瓷抿了一小口,中肯地评价,“一点都不辣,还有一点甜甜的。”
她说完这话,像是意识到了此举不妥,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两位长辈,好在他?们正各自饮酒,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两人酒量都不比当年,嘉宁长公主不过饮了一杯,脸色已经变得?潮红。
信国公将那一坛子都饮尽了,他?望着空空如也的坛底,忽地冷笑起来,“这酒能有何?不同?不过是送酒的人不同罢了,到底是那人的外?孙女,自然是不一样?的。”
“当着小辈的面,你胡说八道什么?”嘉宁长公主眉头一蹙,语气骤然冷了下来,“真?要说起来,本宫可曾与你算过旧账?”
信国公梗着脖子道:“好啊,今日便请长公主殿下说清楚,我有什么旧账可算的?”
嘉宁长公主似乎被气得?不轻,攥着酒樽的指节微微泛白,“你上一次喝这青梅酿,是什么时候,不必本宫提醒罢?你表妹新寡,却?提酒登门,端的是什么心?思,还要本宫来说么?”
席间霎时一片死寂。
倒酒的侍女早已瑟瑟发抖,梨瓷手中的银箸也悬在空中,不知所措,唯有谢枕川神色如常。
他?轻抚了抚梨瓷的脊背,又从容地夹了一筷子清炒藕尖放入她碗中,低声似是安慰,“初夏的藕尖还不错,你且尝尝。”
梨瓷低头咬了一口,脆嫩的藕尖在齿间发出细微的声响,些?许盖住了人声,她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到底还是好奇更?多一点,又悄咪咪竖起了耳朵。
争吵还在继续。
“我和表妹之间清清白白,长公主何?必要扣这样?的帽子,”信国公的声音也高了一分,眼底因?醉意而泛红,“这二十年来你对我冷言冷语,不就是因?为周则善那个”
“啪!”
他?话音未落,一声脆响骤然打断了此处的争执,嘉宁长公主扬手一记耳光,信国公脸上登时浮现五道纤细的红痕。
打完这一巴掌,嘉宁长公主什么也没说,径直起身离席,宫装裙摆带起一阵冷风。
信国公僵在原地,醉意混着怒意在胸腔翻涌,却?终究未再言语,只沉默地起身,朝相反方?向大步离去。
谢枕川示意,厅中侍从立刻退下了。
梨瓷手中玉箸还夹着半截藕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睛睁得?溜圆。
不过转瞬之间,剧情急转直下,比她今日看?的《花灯轿》更?为跌宕起伏,更?令她惊诧的是,信国公竟然还提到了外?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