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玉萧的手,慢慢收紧。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他知道魔君对于穆轻舟来说是多么重要,可是他也知道,天君所筹谋的一切也是正道。
只是他夹在中间,实在是有些为难。
他看着手掌之中静静流淌的金色文印。只要将这文印打入休极渊谷底的湖中,那么龙魇血液之中的邪气便会冲天而起,毫无理智可言,任是魔君也无法压制。到时候,她如果想要保住魔界一方,除非她一命换一命,以身殒龙,来封印龙魇。
金晟的眉头皱的更深。《通诲集》中的故事又浮现在脑海之中,天君的话,言犹在耳。
“轻舟心中已存执念,他如今被‘情’之一事蒙蔽了心智,抛天下苍生大道与不顾。魔君诞生,自上古而来,便是天下浩劫。千万年前已经经历过一次那种生灵涂炭,那是何种惨烈的情形,本君至今想起,仍不免心悸。”
“本君实在无法再眼睁睁的看着此种浩劫,再发生一次。”
“那毁天灭地的力量,需九天神佛一起合力才勉强可镇压,如今我天界与妖族的关系,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还不知又要多少人牺牲性命。”
“轻舟倾心于魔君,但魔君之心,又有几人真正知晓?”
“本君知你会觉得,此举未免对那位魔君少女太过残忍,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对九州四海,苍天生灵又何尝不是更加残忍。”
“魔君一命,可换无数生灵之命,孰轻孰重,本君相信,上神心中也定会有所定夺。”
“此罡天金文印,本君交托于上神,如何去做,全凭上神自行判断吧。”
金晟闭了闭眼睛,握紧了掌中的那枚金印。
轻舟,天君的心,从来都是系于天下苍生,九州四海。他不仅仅只是一个父亲,对他来说,这九州大地之上的每一个生命,都需要他来肩负起责任。
而我……
金晟张开眼睛,目色之中划过一抹坚定。
而我,只希望此举,是正确的,不会让我如同那《通诲集》中的将军一般,悔恨终生。
金晟手中捏起法诀,口中默念心法,玉箫散发出淡淡莹光,休极渊上空的结界屏障无声消散。
像是随风而散的樱花,零落成点点斑光。
金晟从那斑光之处飞身而下,立于休极渊谷底湖上,手中金色文印暴涨出耀眼光芒。
“束!”一声暴喝,那金色文印瞬间穿破湖水,激起无声巨浪。
金晟手中法诀不断变换,玉箫腾空而起,光芒笼罩在整个湖面之上,将湖水的翻涌与破天的龙吼掩盖。
不过须臾,湖面重新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金晟面色苍白,微垂着眉目,看着那一汪平静湖面。
轻舟,希望这一次魔君之死,会让你真正放下对她的执念,清心正欲,再无牵挂。
……
沅笙坐在万龙谷外小镇之上的一家酒馆。
她面前已经放置了数十个酒坛,却还在不停的挥手对着躲在后厨帘子之后的小二嚷道:“没酒了么?上酒!”
小二有些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掌柜:“老板,怎么办,这位公子还要酒。”
掌柜的无力的叹了口气,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这位公子出手阔绰不假,可是现在这个时辰,他们早就应该打烊了啊。
但是,看这公子周身气派,让他去撵人,他又着实不敢。
“唉,你去地窖,再搬些酒上来。”老板无奈的叹气道。
小二撇了撇嘴,转身从后厨走了出去。
“上酒!上酒!怎么?怕老子没钱给你不成!?”沅笙从袖子里又掏出两块银板,“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掌柜的在帘后看到那油灯照衬下明晃晃的银子,咽了咽口水,提了口气,迈步走了出来。
他哈着腰来到桌旁,搓着手,一脸讨好的将桌上的银子拿起:“贵客稍等,我已经让人去地窖取酒了。”他抬眼看到沅笙因着就醉有些红的脖子和脸,心下一惊。
这公子生的也太过俊俏了些,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上挑的红晕衬得他整张脸美的过于摄人心魄。
沅笙一手拄着桌面,一手提了酒坛又灌了一大口酒,抬起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嘴角:“快些!”
“是是是。”掌柜的赶忙弯着腰应下,揣着两块银板又退回到了后厨的门口。
小二从地窖之中提了四坛酒上来,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对他点了点头,小二从后厨出来,将酒放在沅笙边上:“公子,您的酒来了。”
沅笙提起一坛,利落的拔开酒塞,举起坛子猛灌了几口。
酒水顺着她精致的下颌流到衣襟之上,氤氲开一片水痕,倒的太猛,沅笙被呛的咳嗽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咳嗽,沅笙的眼角迅速红了起来。
心脏处传来一下重过一下的闷疼,明明喝了那么多酒,为什么这种疼痛却还是如此清晰。
沅笙将酒坛猛地砸在地上,那一块块的碎泥坛片,倒像是她此刻的心。
明明自己真的不想再见到穆轻舟了,可是为什么那种“再也不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她觉得那么难以接受呢?
沅笙揪紧自己的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那胸腔之中的疼痛驱散一点。
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腰间挂着的那个锦袋之上。
“一旦打开,这里面的玄机便会失效,到时候,我便不得不又整天缠着你了。”
沅笙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晦暗,将那锦袋摘下,便要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