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唯一能让她开心一点的事情就是萧然的精神状态有好转,虽然没能恢复到以前那种和她通宵打游戏看恐怖电影的地步,但也没有对她的出现产生抵触,最可贵的是,萧然这回主动配合了治疗,生理和心理上都没有产生排斥。

萧然养病的时候主动跟她询问了那个孩子的事情,这是近几年里萧然第一次主动开口和别人搭腔,坐在一边削水果的休戈惊喜得险些一刀把自己手指甲给削掉。

孩子是何淼淼力排众议孤注一掷救下来的,那么小的孩子经不起萧然所经历的反复尝试,总归都是死路一条,她冒险将襁褓之中的孩子送进了封闭舱,暂缓生长暂停发育,直到疫苗在萧然身上起效之后,她才将孩子从封闭舱里抱出来。

小孩身上带着和萧然相仿的基因序列,这就代表着他和萧然有相似的渊源,虽然不是正八经的试验品,但至少是带有一定的血缘关系,而这份不算幸运也不算不幸的身世则他九死一生的存活下来。

小孩在注射疫苗之后发育和正常孩子差不多,除了每天得多喂两遍奶之外没什么大毛病,她原本就想着把孩子带过来,有机会的话让萧然见一见,也算是能帮着萧然宽宽心,何淼淼一边叼着没削皮的水果辛辛苦苦的啃一边扒拉着手机里的照片给萧然看小孩病愈成长的过程,满心都是唾弃休戈这种不奖功臣只知道伺候老婆的妻奴行径。

何淼淼他们的年假在萧然病愈后告一段落,像来时一样,伊尔特继续充当电灯泡跟着何淼淼和海力斯回昭远,安格沁和塔拉走另一条航线回军方的基地,两艘船在出港之后分道扬镳,鸥鸟追着船舷鸣叫盘旋,挥动着纯白的翅膀飞快掠过水天一色的交界处。

萧然和休戈一起在港口目送船只远去,海风吹乱他脑后的小马尾,莹白色的珍珠藏在他发间,被日光映出温润的光亮。

他还是没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和这些友人接触交流,鸥鸟的叫声,船只的轰鸣,海风的呼啸,这些事物依旧让他僵着脊背神经紧绷,但他至少没有落荒而逃。

两艘船消失在目力不能及的远方,休戈蹲下身来背他回去,他趴在休戈宽厚的脊背上同他面颊相贴,他们穿过郁郁葱葱的可可树,淌过涓涓流淌的小溪,重新回到了安逸宁静的住处。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无法离开这个避难所,他仍然不可自控的畏惧着外界的一切,然而他至少会继续尝试下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次不行还有再下次,休戈会牵着他的手,无论之后的年月会是什么样子,无论过几年那个孩子愿不愿意上岛跟他们一起生活,休戈都会牵着他的手。

第三十七章 中秋番外:老婆跟我分床睡了,急。

夏末秋初,昭远的天气已经明显凉了下来。

照理说秋日地上有几片落叶再常见不过,但此刻的休戈却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他撩起衣摆苦大仇深的蹲在寝殿外的空地上,卷褐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抑郁得像是被乌云笼罩一般。

他眼前一地狼藉,并非正常凋零的枯叶惨兮兮的覆盖了庭院一角,这是他今年种死的第三棵桂花树,他原来满心欢喜的想给萧然做一罐桂花蜜的,而今看来他只能派人快马加鞭去狄安买了。

休戈是典型的不务正业,他天生就不是个种地的命,却死活都不信邪,经他手前后一共三棵树,没有一棵寿终正寝。

第一棵树是浇水浇多涝死了,第二棵树是阿斯尔练马刀的时候没收住刀势,直接被拦腰砍断了。

休戈两个月前打完儿子之后种下的第三棵,今年天凉得早,入秋之后他怕树冻着,昨天特意从殿里拿了个火盆过来保温,结果生生把树烤死了。

休戈苦不堪言的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他长那么大第一次在这种小事上一败涂地,放到以往他还不至于这么焦虑,但眼下情况特殊,萧然这半个月来对他一直不冷不热,他还指望着能用一罐桂花蜜为自己讨点甜头。

愁是愁不出结果的,休戈叹了口长气,起身去拿铲子和笤帚把这处打理干净,他原来是掀了几块地砖种得地,现在树种不成了,他得把地砖重新铺回去。

整个寝殿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萧然吃过早饭就带着阿斯尔去练刀了,巴布早上看见树又死的时候没憋住笑,他一时气急直接踹了巴布两脚撒气,并让早该轮休的巴布赶紧滚回家。

休戈铲树铺砖用了小半个时辰,等到一切复原之后他回寝殿里简单洗了洗身上的泥,空荡荡的殿里铺在地上的两床被褥格外扎眼,他蒙着布帕狠狠搓了搓自己的头发,满心都是憋闷又不安的情绪。

这半个月来萧然一直是跟他分开睡的,两床被子两个枕头,他和萧然在一起那么多年,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

大概半个月前,萧然突然跟他说腰上不舒服,萧然很少会这么直白的跟他说身体不适,再加上萧然的腰背原本就有旧伤,所以他自然紧张的要命,一点都不敢含糊。

腰伤只能睡硬床,殿里原来铺的兽毯算是软硬适中,再垫一层板子肯定会过硬,休戈就算打小习武也有一点难以招架,但萧然腰疼得厉害,夜里想要睡得安稳一点只能这么干。

他坚持陪萧然睡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萧然心疼他,说什么都不肯让他陪了,当天就把垫在兽毯下的硬板撤了一半,逼着他去睡正常硬度的那一边。

他一开始还没觉出太多不对,毕竟萧然满身伤病是事实,去年冬天那会又为了阿斯尔一头扎进了暗河里,从开春到现在,萧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总是隔三差五就有点小病小灾。

休戈在这件事情上的反应格外迟钝,他是在四五天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的。

萧然以往总会在殿里迷迷糊糊的睡到他下朝回来,但自打分开睡以后,他每次回寝殿的时候萧然都不在。

萧然仿佛突然忙碌了许多,陪阿斯尔练功练刀、带着阿斯尔和何家两个孩子去城里玩、带着吃撑的白狼去山里遛弯、甚至是和宫城里的侍卫切磋武艺。

总之,萧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成天跟他猫在寝殿里腻乎了,他每次兴致勃勃去找萧然的时候都会扑空,就连夜里也不例外。

从半个月前,阿斯尔开始接触正八经的书本,于是每天晚上,萧然都会抽一个时辰认真检查阿斯尔一天的课业。

阿斯尔上午练刀下午习字,学刀学得多快,学字就学得多慢,在这件事情上他完全没有随休戈,萧然每次检查他字词诗句的时候,他都会憋红小脸在院子里杵上大半个晚上。

休戈既不敢帮儿子也不敢拦萧然,只能咬牙切齿的坐在台阶上看着阿斯尔跟个蜡烛似的杵在那。

这样一来,萧然每天入睡时都是临近深夜,基本上是刚一钻进被窝就困得眼皮打架。

休戈敢拿脑袋担保萧然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他,可他对此毫无办法。

他舍不得逼问,也舍不得折腾整天忙碌到困兮兮蔫巴巴的萧然,所以他只能抱着想掐死儿子的心思守着萧然好好休息,至于旁得东西,他半句也不敢多说。

萧然这种状态古怪得厉害,但休戈没有胡思乱想的太离谱,他们一起经历过的过往在那摆着,无论如何,他和萧然之间不会有任何变数。

可是,休戈在有这份自信的同时,也有些许不安,萧然的性子内敛,就算这几年被他宠得有几分无法无天的架势,骨子里依旧还是闷得厉害。

老夫老妻会有相看生厌的时候,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他一是担心萧然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心事,二是怕自己做了什么惹萧然不快却又不自知的事情。

不过这种思前想后的焦虑是没有用的,不管盘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他都要尽快解决。

桂花蜜泡了汤,就得想别的法子,休戈没有低落太久,他洗漱过后灵光一闪,情急之下连衣服都没披,直接光着身子翻出了池子,硬是把自己那点家底统统找了出来。

直言去问不行,就先简单粗暴的让萧然开心一点,别的不敢说,就哄萧然这件事而言,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休戈的家底一共就那么几个箱子,他蹲在地上闷头找了半天,最终拿出来一件压箱底外衫放在眼前抖了抖,紧蹙的眉心总算是稍稍舒展开了一点。

萧然中午是在演武场和阿斯尔一起吃得饭,休戈前段时间闹孩子脾气,嫌阿斯尔每天一大早去院子里练功太吵,于是特意腾了一间离寝殿远的宫院做宫城里的演武场,让阿斯尔起床后背着刀去那边练功。

这处宫院很大,离膳房也近,阿斯尔自己收拾出来了一个小屋子,傍午前后练功累了就直接在这边吃饭休息,省得再回寝殿挨休戈的眼刀。

阿斯尔自打冬天闯祸之后就长了记性,每天练功练得特别刻苦,萧然说什么他都听,大到一套刀法,小到一个转承衔接的动作,他全都认真对待。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努力练功是好事,但萧然担心他这么练下去身体吃不消,所以一直在旁边盯着他,替他掌控分寸,生怕他伤了筋骨。

一上午的练习结束,中午膳房送了牛腩锅,阿斯尔扛着马刀放去刀架上,又去打了通水回来洗脸擦汗,等到把自己收拾妥帖了才跑进屋里落座吃饭,他变得规矩了很多,举手投足之间有了点储君该有的风度和气场。

砂锅里满当当的牛肉香气扑鼻,阿斯尔一个人胃口再大也吃不下那么多,萧然在门口冲着房檐上招了招手,四五个没轮值当班的侍卫不太好意思的从房顶探头出来,萧然眼尾带笑,很是和气的开口叫他们下来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