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郁看着母亲关上卧室门，装出来的轻松表情瞬间恢复成凝重。他走到房门口检查了一下门锁和防盗链，又把阳台上的椅子搬来堵在门口，在椅子扶手上放了一个玻璃杯。

这样如果有人从外面推门，杯子就会摔碎，好让人及时意识到危险。

窦郁点开和周警官的聊天记录，看到对面回复了。

周波：收到。我们警方已迅速行动，派遣警力前往酒店抓捕嫌疑人。请你们务必在屋内确保自身安全，切勿外出，等待我们后续的消息。

窦郁：好，辛苦了。

放下手机，窦郁坐回沙发上，仰头枕到沙发背上，双眼疲惫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有他在，母亲和妹妹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却睡不着了。

惩罚……什么东西啊。又是跟踪又是威胁的……真是烦死了……

虽然他知道变态嘴里的话算不得数，也相信周警官能尽职尽责地将嫌疑人抓捕归案。但事情一日未结，就一日放不下心啊……

……

次日上午。

好消息是，财物确实一分也没丢。坏消息是，警方赶到酒店后并没有抓到嫌疑人。查监控倒是查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目前仍在大力搜捕中。

窦郁给家门换了新锁，母亲却说什么也不肯住回原来的家了。

她还有另一套房，是婚后陈文涛给她置办的。那是套大平层江景房，360平，一楼带花园，坐落在十分繁华的云麓商圈，紧邻着穿城而过的岚水江。

当时她嫌搬家麻烦，旧房子一来是住惯了，二来是离窦蔻的学校近，就没及时搬过去。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窦铅华铁了心要搬走。

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客厅的兔笼大开着门。他们理所应当地忽视了那只本应存在的宠物兔。

窦郁很怕妹妹问他“小白去哪了”。

他现在听见关于兔子的事就头疼。总觉得任何事只要与兔子扯上关系，就隐约带着一点不详。

实在不想再给妹妹弄一只兔子回来了。

但是窦蔻居然出奇地安静乖巧，只顾着收拾自己的作业和毛绒玩具，绝口不提关于小白的事。

妹妹不问，窦郁倒有点坐不住了，主动提了一下：“蔻蔻，小白……”

“我知道，又趁乱跑掉了。”窦蔻平静地说，“没事的哥哥，连养了两只都出意外，我不会再要兔子了。”

两只。

她怎么知道是两只？

好像看出了窦郁的震惊，窦蔻解释道：“哥哥，你买的那只兔子会咬人……小白是不会咬我的。别再买第三只了……我不要了……”

“好。”窦郁摸了摸妹妹的头，“对不起……”

“没关系的，哥哥。”窦蔻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和妈妈只是不想让我难过。”

……

新家很大，空落落的。

怕母亲和妹妹住着嫌空，同时出于安全考虑，窦郁把每周来打扫卫生的阿姨雇成了住家保姆。同时又去狗市挑了一只杜宾作为护卫犬养在花园，取名巴伦。

陈文涛被生意绊在美国，短期内无法回国。他听闻此事十分担心，便把国内的司机配给了窦铅华，负责接她上下班，以及接送窦蔻上下学。

好像已经足够保险了。而且警方那边也承诺过，一定会尽快抓到嫌疑人。花三天时间安顿好这边，窦郁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参加病理生理学的期中考试。

原以为能安稳几天，但他刚从考场走出来就看到了新的未接来电。

五个，全部来自他家的保姆张阿姨。

心脏再次沉了下去。窦郁走到两个教学区相接的连廊上回电。

“喂，张姨，怎么了？”

“喂，阿郁啊！”张姨说话很急，一口气下来都不带喘的，“又出事了！下午我陪太太在小区里牵着巴伦散步，天上突然就飞下来一把尖刀，一把尖刀啊！杀猪刀！从高楼扔下来，直直插在离我们前脚不到一米的地方，差点就把人给插死了啊！巴伦被吓得应激爆冲了，狗绳还绕在太太手腕上，太太被狗拽着在地上拖了十几米，最后头磕在花坛角儿上流了好多血！”

“什么？！”

窦郁简直要疯了，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破事！

“我妈伤势严重吗？去医院了吗？报警了吗？”

“刚缝完针，在医院睡着呢。缝了十三针，左脸擦破好大一块，看着哎呀……真叫人又心疼又害怕呀！我报过警了，那个周警官也来看过了，现在我正带着蔻蔻在住院部吃晚饭。阿郁呀，先生在美国回不来，我看太太受了这一吓，醒来肯定精神不好，你要不抽空回来陪她待几天？唉……”

“行，我尽快回去。张姨，这两天家里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

挂断电话，窦郁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恶意反复施加在他无比无辜的母亲身上。

这就是那人口中的“惩罚”吗……

睁开眼，窦郁望向西方。

要落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