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薛赤瑶惊愕,“什么?”

“那把灵剑在沉云欢手里十数年?,倘若真?能那么轻易被一刀斩断,早就在沉云欢手里碎千百回了。”沈徽年?抬手,掌心是一片灵力皎洁的剑刃碎片,折射着晶亮的光芒。他慢声道:“一刀只能将剑砍成两截,不敬却碎成了千万片,是它自己,不愿再被修补。”

薛赤瑶双目怔愣,一时难以?相信这番话,可猛然又回想起来,当时在擂台上不敬剑被沉云欢砍中?时,的确先断成两截,然后才出现了密密麻麻万千裂痕,碎得彻底。

是沉云欢斩了剑,也是剑,愿意为沉云欢而碎。

沈徽年?道:“那终究是沉云欢的剑,你?起来吧,我再为你?一把新的。”

第37章 子时血桥(二) 灰蒙蒙的月光一照,就……

一开始沉云欢对师岚野留下?同行一事, 还很?犹豫。

因为她?很?清楚接下?来的旅程并不安宁,这与春猎会是不同的。春猎会是皇室连同天机门一起操办的一场问道会,来此参加的都是人?间仙门的弟子?, 而且划入猎妖范围之内的地方没有到极其凶险的地步, 往年就鲜少有人?会丧命。

今年是出了些?意外?, 只死了的狄凌和赵明声?二人?就已引起不小的轰动,甚至到后来五月份整个汴京的守备都加强了许多,能够保证城内的人?绝对安全。

但接下?来的行程充满未知?, 更何?况沉云欢还有刀山火海要走, 如若一直带着师岚野, 等同把?他往火海里拖,是以沉云欢一直考虑将他安置在何?处。

几?次提起, 师岚野的回应都很?平淡, 有一种不愿谈论的消极,并且沉云欢有时候会觉得他在生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后来还是奚玉生在几?人?吃饭的时候突然说家中收到了炼器大师方寇松的回信,信中说他愿意接待沉云欢到家中做客, 只是锻打灵器须得看缘分, 待见?了人?才知?有没有缘分为她?打灵器。

奚玉生坐在师岚野的对面,轻笑着道:“虽然岚野兄没有灵力, 但蜀地一代?的炼器师也极为拔尖, 有许多灵器可储存灵气, 不需要灵力也能催动, 再者说等咱们上门拜访方大师, 或许岚野兄也能有机缘从方大师手中得一件护身法器。有一件厉害的灵器傍身,日?后云欢姑娘也可对你放心了。”

师岚野神色淡淡,对这个提议没有表现出多么欢喜和赞同。这话倒是阴差阳错开解了沉云欢, 仔细一想好像的确如此,与其总想着给他安置在某处,倒不如让他找一个能够护身的法器,这样一来去哪里也不用?担心受欺负。

此行人?不算多,宋照晚本来想要与他们同行,但家中传信似乎是有事唤她?回去,她?便与族人?先行返家。除却沉云欢与师岚野之外?,奚玉生还带了两个仆从,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女子t??不过十六岁,名唤雀枝,男子?十七,名唤燕流,之所?以称为仆从,是因为这两人?平日?里毕恭毕敬,即便是对待沉云欢和师岚野也是仆从之姿,礼节十分周全,平日?里也细细将一切都打点好。

奚玉生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好,他酷爱白玉兰,平日?里所?穿的衣服,戴的玉佩,头冠发簪等物品,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白玉兰样式,许是京城男子?多有簪花的风俗,是以奚玉生最喜欢在头上戴玉兰发簪,偏偏又生得白俊儒雅,穿的一身华贵锦衣,毫无仙门弟子?的模样,倒像是从家中跑出来在外?游玩的世家少爷。

他还尤其喜欢散财,有时在城中暂休,他吃过饭后就会带着大把?的金银出门,只要出去转一圈回来之后手里的钱就会散得干干净净。

对此,他有一套自己的说法:“凡人?一生总被许多困苦折磨,而贫穷则是最微不足道的,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我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帮助他们罢了。”

沉云欢听了这话后表示赞同,但转头找到师岚野,要他保管好锦囊里的银子?,千万不要像奚玉生那样乱撒钱,因为他们的钱要用?在刀刃上,比如买沿路各种食物以及换几?身夏季衣裳,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师岚野在离开汴京之前去跟天机门领了沉云欢应得的奖赏,除却各门各派所?给的秘法古籍以及灵石之外?,皇室的奖赏也相当丰盛,其中几?匹仙蚕丝衣料都由奚玉生帮忙送去了灵衣坊赶制,另有法器若干和宫廷仙宴的邀帖,只是一时派不上用?场。

师岚野对这些?宝贝的态度很?冷淡,几?乎只是拿出来给沉云欢看时才摸过,后来就一直放入灵气锦囊中不再触碰,但其中有一个奇怪的玩意儿倒是让他很?是重视。

那是一颗种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交上来糊弄的东西,但师岚野很?感兴趣,还特地找了个瓷盆栽种,每日?都拿出来悉心浇水,放在太阳下?照耀,但没有半点动静。沉云欢觉得就是个烂种子?,不可能种出东西,劝他扔掉,他没有理会。

路上沉云欢也一直在练习控制妖刀,但收效甚微,一旦使用?妖力过度,她?身上的妖纹就疯涨,与体内天火九劫的火种起剧烈冲突,严重时甚至蚕食她?的神识。而且这刀每日?都要换上新的锦布裹缠,因为没有合适的刀鞘,那些?锦布也撑不了多久,所?以沉云欢大部分时间都将刀封存在锦囊之中,用?的时候才找师岚野取出。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赶路行程不必再风餐露宿了,因为奚玉生实在阔绰,不仅赶路是奢华宽敞的马车,就连每日?睡觉的地方都是上等客栈,一人?一间房。

沉云欢也渐渐习惯了独睡,只有在有时候白日?练刀太过,夜间睡觉时觉得体内燥热,难以入睡才会悄悄去找师岚野。她?觉得师岚野的骨头都是凉的,这可能也是他性子?这么寡淡的原因,所?以在炎炎夏日?,他的身上会散发出凉爽之意。

汴京与蜀地相隔千里,但途中有些?城池禁飞禁法,所?以用灵船或是兽车反而要绕道而行,因此用?马车则更快到达蜀地,路上几?人?走走停停,偶尔在郊外之地遇上被小妖小怪缠身的人?还会停下?相助,赶路一月有余,在七月初抵达蜀州地界。

蜀州多山,冬干夏雨,正赶上多雨的季节,空气中都是沉甸甸的湿气,好像随手抓一把?就能拧出水来,这也是蜀地人在饮食多喜欢以麻辣为主的缘由。

沉云欢的饮食口味偏甜,吃不了辣,刚进蜀地就被当地的麻辣菜肴狠狠教训了一顿,咬了串麻椒感觉舌头被打了一拳,连打几?个喷嚏。一顿饭吃完,舌头麻了一整天,决定在离开蜀州之前就只吃师岚野做的菜。

从奚玉生所?得的回信中,方寇松提到自己正居住在江阳,此城正在蜀地的边境地带,进入蜀州后行了半日?的路程,就到了江阳镇。

江阳虽算不上繁华富裕之地,但镇上人?口并不少,街道上的行人?密密麻麻,当地凡民也热情?好客,且蜀州话听着颇为有趣,沉云欢站在门口听邻舍两人?站在门前吵架,津津有味地围观了许久,虽然听不懂。

师岚野从屋中出来,慢步走到她?身边,忽而道:“来晚一步。”

“怎么,方大师人?不在?”沉云欢在来时看见?门半掩着,就知?道里面可能没人?,于是让师岚野和奚玉生进去查看情?况,自己站在门口围观别人?吵架,所?以师岚野出来说的这一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奚玉生皱着眉出来,面色沉重,带着担忧,“屋中乱七八糟,不见?方大师的踪影,但他平日?的用?具和被褥都并未收拾,不像是从这里搬离的样子?,我担心方大师可能出了什么事。”

沉云欢咬着糖棍,这时候热闹也看够了,走到边上一同看热闹的大爷身边与他对话。方才在门口站了那么久,沉云欢不仅仅是为了听别人?吵架,也是在学习蜀州话。

她?生疏地模仿着蜀州腔调,对那男子?道:“大爷,这屋子?里头的人?你认识吗?你可知?去了何?处?”

那大爷在方才几?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打量过,现见?到沉云欢主动上来问话,便道:“丫头,你们是方老哥的什么人?啊?”

沉云欢道:“远房亲戚,来托方爷爷办点事。”

谁知?这大爷说:“你莫骗我,你们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拨来寻方老哥的人?咯,前头三拨现在都没了下?落,你们要是不想有危险,就莫问。”

沉云欢道:“多谢好心,你只管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大爷见?她?执意要问,便将自己所?知?告之沉云欢。说的是从上个月开始,这镇子?中就出现了怪事,西郊护城河上的百花桥,逢夜半子?时便会开始流血,从砖石之中往下?淌着赤红的液体,但一过了时辰就会完全消失不见?,偶有几?人?路过亲眼见?过,可后来官府去探查,却并未见?到这种现象,因此认为是捕风捉影的传言。

月初时,住在他隔壁的方寇松便突然消失了,屋子?像是经过强盗洗劫,物品尽数砸毁,被一寸寸搜刮过,但那些?金银细软却并未被拿走,不知?遭遇了什么事。

方寇松消失没两日?,便有人?找上门来,向邻舍询问他的下?落,这老大爷也都如实相告,自那之后就没见?人?再回来。这个月中,沉云欢几?人?是第四拨,前三次来的人?在询问过后都不见?踪影,不知?是离开了,还是与方寇松同样遭遇,凭空消失。

老大爷说道:“镇上有人?传闻,在夜半子?时百花桥上开始流血时从桥上走过,就能进入黄泉之地,再无归路。”

沉云欢得到这样的讯息之后,简单向老大爷道了声?谢,随后转头将这些?话说给师岚野和奚玉生听。

奚玉生听后忙道:“方大师在仙门德高望重,是我们极为敬重的前辈,况且这次来寻他也是有重要的事,若是他有危险,我们必不能袖手旁观。”

沉云欢自然也是如此所?想,于是拍板决定夜晚去西郊的护城河走一趟。临走前沉云欢到底还是去方寇松的屋中转了一圈,立即看出这里如此乱是有人?想在屋中寻找什么东西而导致,方寇松出事约莫与这屋中翻找之人?脱不了干系。

其后几?人?去了西郊,找了处看起来很?干净整洁的客栈暂住。

沉云欢早就料到此行不会那么顺利,因此情?绪上并无太大波动,只是今日?吃的那一顿饭让她?的舌头现在还有些?不适,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坐在客栈门口眯着眼晒太阳,不愿多说话。

师岚野在她?身后,对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转身去了后厨,向他们借用?了灶台。蜀地口味偏重,刀和案板上都是辣椒的味道,师岚野仔细清洗很?久,才动手给沉云欢煮了一碗菌汤。

他站到沉云欢的面前,并没有出声?唤她?,只是将她?身上的阳光挡住,她?自己就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