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这是一件很难下决定的事,因为若要?提出分别,就不仅仅是与师岚野分别,还有数不清的糖棍、各种菌汤、美味的食物,妥帖的照顾,太多?。

师岚野将她的衣服在竹竿上展开,“你?说?我的性子太弱太窝囊没用,若离开了你?又会回去受欺负做苦力。”

这倒是她会说?的话。沉云欢在心中?认可,脑中?好像也隐约浮现了对?这些话的记忆,当下就相信了师岚野的话,道:“那后来呢,我又说?了什么?”

师岚野转身,朝阳洒下来,满院的金光灿灿,他的黑眸看着沉云欢,淡声说?:“不会分离。”

沉云欢对?这话很意外,“什么?”

“你?说?我们不会分离。”师岚野对?她说?:“因为在任何地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而你?也有太多?不舍的东西。”

这个念头对沉云欢来说很陌生,她当即怀疑起来,一手拿着空碗一手攥着筷子,就这么皱着眉沉思,“我真?那么说??”

师岚野隔着半个院子静静看着她,一时也没有说?话。她已经全部忘记了,师岚野认为这就是她那个太喜欢听夸赞的陋习导致的,如?若不是因那些人虚情假意的赞誉,她就不会喝那么多?酒,从而就不会神?识不清,忘记昨夜的事。

他昨夜将沉云欢抱上床之后简单擦洗手脸,随后只是出去站在院中?冲洗身体的功夫,沉云欢就醒了,叠声叫喊他的名字,一声声透过门板传出来。师岚野穿上裤子,擦着身上的水推门进屋,就看见沉云欢坐在床榻边,一派要?下床的架势。

但脚是刚洗干净的,师岚t?野走到?床榻边,握住她的脚将她推回床榻里,询问她怎么了。

沉云欢没有应声,只是用双臂黏黏糊糊的纠缠上他的脊背,顺着臂膀搂住他的脖子,还很妥帖地在他身上找了个位置,把脸颊贴上他井水冲洗过的冰冷皮肤,浓黑顺滑的卷发大片披在他白净的皮肤上。

师岚野脱掉鞋子上榻,就听见沉云欢醉醺醺地呢喃,“不想分别。”

他将沉云欢拥入怀中?,“我没说?要?走。”

沉云欢体内的燥热被安抚,又开始迷迷糊糊想睡,嘴里却说?着没说?完的话,“糖棍、菌子、糯米糕……”

如?数家珍一般,到?最后昏昏沉沉睡去,师岚野也没从她的嘴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没听到?放在桌上那把无鞘墨刀的名字。

他上前将沉云欢手中?的空碗接下,拿到?井边清洗。沉云欢慢悠悠凑过来,还想再跟师岚野商议一下分别的事,却还没等开口,就见师岚野忽然从腰间的锦囊中?摸出一块玉牌,正散发着白色淡光,嗡鸣作?响。

那是先前在鬼村里奚玉生给她的传话玉牌,五月上旬的时候奚玉生用得频繁,总是带着宋照晚来小院做客,到?了下旬就彻底安静下来,许久没有发出过响动了。

沉云欢将玉牌接过来,按住中?间的琥珀石,就立即传来奚玉生的声音,“太好了,没想到?还能用,云欢姑娘是你?吗?”

沉云欢应道:“奚公子何事啊?”

奚玉生平日里温和的语气此时变得沉重,说?道:“云欢姑娘,方才师兄接到?消息,驻守鬼村探查的天机门弟子全部遇害,汴京城的郊外恐怕不安宁,你?们要?当心。”

沉云欢眉眼一沉,霍然起身,“你?们现在要?去鬼村?”

奚玉生道:“师兄要?带人去探寻究竟,我也同去。”

“我也去。”沉云欢当机立断,又朝师岚野看了一眼,改口道:“我们也去,鬼村汇合。”

二人关于“分别”的商议暂时告一段落,沉云欢拽着师岚野出门,前去鬼村。

到?了那地方之后,就见除却满地碎掉的封路石之外,就是天机门弟子横在地上的尸体,从死?相观察,都是抽骨断筋而死?,身体各处还有极其锋利的细线伤痕,十分凄惨。

抽骨断筋,丝状伤痕,这是女魔头扶笙的惯用手段,因此顾妄带去的弟子纷纷将这些人的死?定罪在女魔头身上。

但沉云欢只是微微弯腰,用刀尖挑起一具尸体看了看伤痕,便断言,“这是嫁祸。”

奚玉生听此,当下走到?她身边询问:“云欢姑娘由何认为这是嫁祸?”

“扶笙的断骨抽筋是先用丝线剖开皮.肉,再将骨头抽出来,但不会抽得这么干净,要?留一两节在里面,为的是把丝线穿在肢体上。”她抬手,摆动了一下五指,比画道:“像傀偶一样?去操控。”

这些天机门的弟子骨头都被抽干净了,而且很明显是先抽的骨头后在皮肤上留下线状伤痕,嫁祸的手段很低级。

此时站在一旁安静许久的师岚野忽然动身,蹲下来抓起其中?一人软塌塌的手臂,说?道:“他们的骨头是被吃空的。”

这么一说?,其他三人当下就听明白了。顾妄蹲下来细细检查尸体,确认身上除了看起来惨烈的皮外伤之外,没有从里到?外的伤痕,证明师岚野的猜想不假,这些人的骨头从身体内就消失了。

“蜀地之人善养蛊。”顾妄沉着脸,阴森森道:“原本?还想等着皇城调来的仙器在此地回溯旧景,没想到?就有人这么坐不住用如?此低劣的手法作?恶,看来这锦官城,无论如?何也要?走一遭了。”

沉云欢看着满地的尸体,敛着黑眸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便道:“既然我们都去蜀地,不如?同行。”

奚玉生道:“云欢姑娘,我与你?们同行,师兄要?带着天机门的弟子先回宗门复命,然后直接从宗门前往锦官城,不与我们同路。”

沉云欢颔首,在此地与奚玉生约好了一同出发的日期,旋即道别,各自回到?住处。

沉云欢回去之后也没再提分别的事,这对?师岚野来说?算是好消息,因此连着好几日都给沉云欢做了很丰盛的美食,一直到?二人与奚玉生会合,离开了汴京城,踏上前往蜀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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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琅宗山巅,常年?不散的云雾遮住了竹宅,风起时周围只有竹叶作?响,偶尔从天际传来鹤鸣,空谷传响。

薛赤瑶身着素白长衣,长发仅用一根木簪随便挽着,身上未戴任何珠宝玉石,正跪在缥缈云雾之中?,弯着头颅佝偻脊背。

她面色苍白,唇瓣更是没有血色,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强忍着脸上的痛苦之色,也不知在此地跪了多?久。

直到?又一次昼夜的更替,竹屋终于有了响动,一人推门而出,从云雾中?缓缓来到?薛赤瑶的身前。

薛赤瑶赶忙伏低磕头,哀哀道:“师父,弟子无能,失了春猎会魁冠,还折了不敬剑,请师父责罚。”

面前的男子容貌年?轻,眉眼英挺俊朗,双眉之间有一抹墨色竖纹,身着竹青长衣,飘然若仙。

此人便正是仙琅宗掌门,沈徽年?。

他眸光掠过薛赤瑶,说?道:“你?败给云欢再正常不过,不必自苛。”

“可是我当时在擂台上,就差一点,我就能赢下。”时至今日,薛赤瑶再提那日的事仍旧不甘,“都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风!”

“云欢不打输仗。”沈徽年?道:“她既上场,便有把握赢,你?认为那场风是突如?其来,却不知沉云欢一早就将其算计在内。”

薛赤瑶面如?死?灰,大受打击,嗫嚅着,“弟子负了师父的栽培,没有护好不敬剑。”

“那剑,本?就甘愿为她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