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 / 1)

鬼哭狼嚎的?声音充斥双耳,沉云欢看见男女老少,壮丁妇孺在街头求救哭喊,挥刀而上,想将面前?人山人海的?阴兵击退。

却不料这刀上的?火,对阴魂的?伤害却并不大,即便她催动阴火对之,却还是如同?杯水车薪,火焰所及之处,烧过?的?阴魂很?快又?凝聚成?形,挥着大刀凶猛地朝她劈砍。

有人燃起?了火,京城紧凑的?小巷很?快就烧起?来,火龙以?极快的?速度在街边蔓延,漆黑的?道路上出现了光亮。地面几乎被血泡满,纵横t?交错的?血脚印触目惊心,横尸遍地。

沉云欢一边击退身旁的?阴兵,一边朝着皇宫的?方向靠近。纵然无数次在妖邪的?手下救人,听惯了求救的?哭喊和惨叫,沉云欢却还是被面前?这人间惨剧震得心头震颤。

分明几个时辰前?,此处还是大夏最为繁盛的?皇城。

她却没有因?为这满地的?鲜血停留,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刀迅速赶往目的?地。她深知在此停留没有任何意义?,阴虎符才是这百万阴兵的?源头!

然而就算她心里如此坚定地想着,却还是在突然间停下脚步。

沉云欢看着眼前?的?人,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尽管他跪在地上,身体佝偻弯曲,双臂交叠收着,摆出了个虔诚祈祷的?姿势。

但他已经死了,阴魂的?利刃从他身后捅了个对穿,腹部破了个大窟窿,血染红他的?下半身,阴气?侵蚀他的?皮肤,所见之处皆如枯死的?树皮般。

沉云欢认得这身衣裳,认出此人是她头一日进京时买面具的?那个摊主。

一个满心认为太子?当真是神仙转世的?痴人。

他应当是遭遇了阴兵闯入家门后,逃到街上求生,被满街游荡的?阴兵所杀,死前?仍在向神明祈祷。

沉云欢走过?去,看见他怀里紧紧抱着个东西,于是掰开他的?双臂一看,见那是个面具。

正是沉云欢那日看中,想要买下却被摊主拒绝的?太子?神面,仍旧洁白?如雪的?干净,没有沾染上一滴血污。

京城大多数百姓都认为他们的?太子?乃是神明托生,所以?他是皇帝最后一个子?嗣,诞生于中元节之日,天灾也因?他的?拜神而停,无数生命在他的?庇佑中活下来。

概因?凡人脆弱而无能,无法抵御这世间穷凶极恶的?妖邪,因?此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任何可以?称之为“神仙”的?生灵上。

幸好这芸芸众生之中,总有那么几个凡人骨头硬得可以?支起?天地,刀刃利得可以?劈碎邪祟,去保护那些弱小的?、不堪一击的?凡人。

沉云欢未发一言,将那张先前?没能买下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京城百姓希望太子?可以?救他们于水火,那么沉云欢便让他们如愿。

第128章 阴虎符(十一) “灼音!灼音!救救我……

月凤国皇室所流传百年的仙器, 名唤八星盘。此物并非杀器,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却能够使?得方圆百里的地势随意?变换, 眨眼?间可将面前的人换至另一处地方。

正因如此, 当年永嘉帝率大夏铁骑兵临城下, 耗尽粮草,生?生?攻不下月凤皇城,险些?败退。

此物为世间罕见的守护法器, 当年永嘉帝将它?带回来, 与万象仪相连后嵌入国库的墙壁上, 成为京城结界的阵眼?,所建立的四象守护阵坚不可摧, 闻名天?下。

八星盘被永嘉帝夺为己用, 时隔四十年才重新回到月凤国人手中,也算是物归原主。

霍灼音利用八星盘, 将沉云欢和一众禁军皆换去了京城各处,剩下的皇帝、奚玉生?、大祭司和她四人, 则换到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

宫殿大门紧闭, 将一切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好像一切兵荒马乱都?在此刻平息, 难得安宁。

霍灼音抬步往前走, 所经之地两边的灯盏接连亮起, 照出雕梁画栋, 朱红长柱, 金顶折射着光芒,照得最前方那张龙椅熠熠生?辉。

她的目的很直白,脚步轻慢, 一步步踏上高台,旋身时将衣袍轻拂,坐在了象征着最高权力,最高地位的龙椅。

霍灼音的姿态极其随意?,将一条腿曲起踩在座上,看不出对这至尊之位有半点尊重。她往后一靠,冷漠的视线扫过殿中站着的奚玉生?,而后落在皇帝的身上。

“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过一死。”

永嘉帝完全接受不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整个?人状似痴癫,双目怔怔无神,身体不停发抖,嘴唇翕动着,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话。

“父皇!”奚玉生?忍着方才摔痛的膝盖,飞奔到皇帝身边,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京城遭此大劫,奚玉生?亦痛彻心扉,实在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只强忍着眼?泪哀声道?:“父皇,保重龙体啊!”

这父子情深的戏码,让霍灼音很感兴趣,盯着看,顺手将八星盘撂在了案上。

“快让我看看!”大祭司喜不自胜,兴奋得整张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配着干涸的血迹看起来有些?诡异。她上前从案上拿起八星盘,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颤抖着指尖在上方轻轻抚摸。

笑意?还未褪去,眼?泪就?稀里哗啦地淌了下来。

“四十年……四十年了……”大祭司呢喃着,泪珠在血痕上留下清明的痕迹,带着苦尽甘来的悲伤。

这是多少人的一生?了呢?大祭司从月凤国而出,以?脚步丈量千里,从大夏的边境跨越,走到京城。这一场局谋划了四十年,她们没有庞大的军队,没有复国的拥护者。

唯有一个?死在战场上的少将军,和她这个?没什么主见,没什么出息,胆小?又?怕事的婢女。

待喜怒无常的霍灼音离去之后,她就?独自留在这敌国的深宫之中,日复一日地扮演着永嘉帝的臣仆,将忠心的面具死死地贴在脸上,不露出任何破绽,甚至在模糊了岁月的日夜中,她都?险些?忘记自己来自月凤。

幸好,她的窝囊还没蔓延到骨子里,至少面对夏国皇帝给的无上权力和荣华富贵之中,她仍坚守着为月凤复国的本心。

大祭司流着泪,在一片绝对的安静中回忆往昔,忽而被震聋的耳朵一通,她听见霍灼音的声音:“上京而来的途中,我遇见了熏风。”

“熏风?”大祭司面露疑惑,好似在一刹那忘记了此人,但随后马上又?想起来,挂着泪珠的嘴角扬了扬,笑了,“哦,他呀。他还活着?”

“死了。”霍灼音语气平静:“他不知怎么得了一个?厉害仙器,在山里的村落扮作邪神,能使?人诞出鬼胎,想要以?此计绝大夏国运。他如此做了几十年,隐藏得很好,只是不走运,被沉云欢等人撞上了。”

大祭司一怔,笑着说:“他从前也是这样,什么差事都?做不好,但陛下心善,总不忍心责怪他。”

但是旋即她消减了几分刻薄,对这位已经死了的人多了些?宽容,又?道?:“不过他此次做成这样已经足够好了,能坚持那么久,真是了不起。他确实不走运,若是再坚持些?时日,就?能看见我们的成功。”

奚玉生?听得二人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心脏如同跌落深渊,血液里都?充满尖刺般的冰碴,冷得他身体轻颤。

却见霍灼音一挥手,几面硕大的铜镜浮在半空中,将皇帝和奚玉生?二人环绕。镜面滚过黑雾,紧接着就出现了不同的画面。

镜中照出了京城各地的现状,昔日繁华昌盛的都城不过眨眼的时间,已经被大肆毁坏,焚烧的烈火沿着街道迅速蔓延,空中的风都?变得浓黑无比,放眼?望去,那些?阴魂几乎遍布大街小巷的每一处。

男女老少的尸体,触目惊心的鲜血,亭台楼阁的废墟,铺成了京城新的道路。

凄厉的哭喊传进?耳朵的那一瞬间,奚玉生?的大脑猛地嗡鸣作响,好似聋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这些?画面化作利刃,从他的心口捅过去,正中心脏的最深处,抽搐的疼痛让他猛地攥紧胸前的衣襟,整个?人弓起背,佝偻着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