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1 / 1)

沉云欢站在街头,听见京城的百姓对太子赞不绝口,那些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故事,她信与不信暂且不提,但那些百姓口中用?于赞誉太子殿下的“心怀大善”“一心为民?”之类的词汇时,浮现在沉云欢脑海里的,却是奚玉生。

真正让沉云欢确认奚玉生身份的,是从晏少知安排她留在京城开始。

晏少知说需要她留下,却并没有让她做任何事,只说像前几?天那样即可。回去之后沉云欢仔细回想前几?日都?做了什?么,恍然发现,祭神节这热热闹闹的几?日,她都?在街上吃喝玩乐,且都?是与奚玉生在一起。

沉云欢当下就?明白?,晏少知将他留下,并非为了让她守京城,而是为了守人,守奚玉生。

晏少知是想在不透露奚玉生身份的情况下,让沉云欢保护在街上游玩的t?奚玉生,所?以才没有明确告知她留在京城之后需要做何事。

皇城之中能让天机门的掌门人都?如此上心,甚至要用?人情留下沉云欢去保护,除了那位神神秘秘,不见首尾的太子殿下,沉云欢想不出第二人。

方才晏少知在梦中未说完的话,约莫就是想让她进皇宫找奚玉生。

晏少知早就?知道京城有劫难将至,依照天机门的行事风格,他定然早已将一切都?已安排好,至少具备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然而晏少知入她的梦却那么焦急,惊慌,显然是这突然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到了极为严峻的地步。

万象仪崩裂,皇宫失守,奚玉生失踪,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间发生,如此迅捷,打得人措手不及,极有可能背后的始作俑者,是隐藏在身边之人。

沉云欢眉眼低沉,酝着风暴,已然猜出七七八八:“他们是为了阴虎符而来。”

“灼音……”奚玉生记不得自?己的脑袋此前受到了什么攻击,正钝钝地痛着,因为思绪迟钝,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只得愣愣地问:“你怎么会有阴虎符?”

霍灼音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那被人界各大仙门极为忌惮,觊觎的神器,在她手中宛如满大街售卖的小玩意儿,于指尖来回翻滚:“当然是在宋家城拿到的,所?以这才来找另一半了呀。”

奚玉生猛然想起宋家城那个混乱的夜晚,虽说一开始他的确与霍灼音结伴而行,但是后来的混战里,他只顾着看沉云欢的烈火烧亮半边天际,却没留心霍灼音的去向,还?以为只是被无量青莲给卷去了别的地方。

而今才知,那时候的她趁所?有人未曾注意,盗走了阴虎符。

如此说来其实天机门这几?个月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霍灼音的身上,在他的身边,只是她隐藏得太好,从未露出破绽。

此时此刻,奚玉生再想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就?太过天真愚蠢。他盯着霍灼音,眸中难掩受伤之色,“灼音,不管你想做什?么,到此为止吧。”

“我与另一半阴虎符只有一门之隔,你认为我会就?此罢手?”昏暗的环境里,霍灼音的神色并不分?明,眼角没有了笑意后,显得整个人都?阴冷许多,完全不是奚玉生平日里所?见的那副模样。

奚玉生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阴虎符是镇国之宝,凡觊觎者都?将以大夏最高刑罚处置,皇宫是座牢笼,你就?算得到了也逃不出去,更何况此物乃是神器,你未必会用?……”

霍灼音用?那双狐狸般的眼睛看着他,须臾间,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是呢,我怎么会知道阴虎符如何催动?”

她散发出一种敌意,毫不掩饰,直冲冲地刺向奚玉生,将他刺得心脏一缩。他不可抑制地慌张起来,赶忙在心里安慰自?己。

阴虎符作?为不属于人界的神器,大夏立国的根基,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藏在某个地方。它藏在皇宫最深处的国库里,且有天底下最为牢固的密门,没有钥匙便是累死也打不开。

他虽不知道霍灼音是用?了什?么方法越过重?重?禁军进入皇宫深处,但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得到钥匙……

“吱呀”推门声响起,打破周遭的死寂,室内的灯笼在瞬间点起,奚玉生的视线猛地一亮。

他仓促转头,见进门而来的人身着雪白?的长袍,大大的帽兜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一抹殷红的唇。此人将帽兜拂下,露出一张眉目慈祥的脸,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比奚玉生往年任何一次见面时都?要冷漠。

来人正是司命宫的掌教,大夏的祭司。

他瞳孔猝然一缩,在这一刹那,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晕死的。夜间他从酒席上散场,便想去找霍灼音,将新拿到的簪子赠她,却在到达霍灼音的住处后,看见了大祭司离开的背影。

大祭司终年在皇宫的司命宫里,从不出宫,更何况还?是身着常服,隐匿市井独自?出行,奚玉生立即感觉到不对劲,悄然跟了上去。却不想大祭司越走越偏,最后将他带入无人暗巷之中。之后便是后脑一痛,他眼前猛地漆黑,失去了意识。

奚玉生从不独身,他的身旁总是跟着暗卫,雀枝燕流二人的修为,顶得上大仙门里的佼佼者,绝不会放任他受伤。

然而他不仅被打晕,还?被带到此处,就?表明……

奚玉生急火攻心,起身的动作?过快,后脑传来的疼痛再次让他双眼发黑,重?新跌坐在地上,他咬着牙忍了忍:“那些跟着我的人如何了?”

却不料平日里待他和善温柔的大祭司,此时却并不理?会他,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皱着眉盯着霍灼音:“为何留他性命?”

霍灼音懒散地歪着头,用?轻缓的目光描摹奚玉生的轮廓,仿佛欣赏他愤怒的表情:“怎么说也是一国太子,岂能让他死在无人问津之处?”

“此局我们筹划那么多年,你竟这般儿戏?!”大祭司发怒,声音变得尖锐,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刺着奚玉生,猛地一甩袖,宽大的袖子中射出几?根细长的银针,速度快到在灯芒下一闪而过。

奚玉生下意识运用?灵力?抵挡,却猛然发现自?己经脉像是被堵住一样,半点灵力?都?调动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银针向他的面门刺来,本能地闭上眼睛抬手抵挡在脸前。

只是痛感却并未到来,奚玉生惊慌地睁眼去看,发现那无比锋利的针,只堪堪停在他身前,差一寸的距离便能刺中他的手。

奚玉生怔怔地转脸,就?看见霍灼音抬手置于半空,随着她五指曲起握拳,悬在他脸前的几?根长针也扭曲成十八弯,纷纷掉落在地。

大祭司怒目圆睁,“难道你当真与这小子相处出了感情不成?快杀了他!此子不杀,后患无穷!”

霍灼音的眉眼好似在一瞬间凝结寒冰,眼风轻描淡写地扫了大祭司一下:“大祭司约莫是在皇宫里做久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倒有胆子命令起我来了。”

奚玉生只觉得空中徒增寒气,凌厉的风短促地从他身边掠过,扑向大祭司。随后那大祭司的身体僵直,脸上露出了略显吃力?的表情,下一刻便像是被千斤压下,不得已半跪在地,垂低了头,忙道:“属下僭越!”

霍灼音没有应声,只冷漠地看着她。

大祭司兀自?撑了片刻,不知在承受什?么痛苦,身体微微颤动起来,其后她雪白?的衣袍从各处开始渗出赤红的鲜血。多年未见,大祭司早已忘却此人的恐怖,而今痛楚袭身才让她猛然惊醒,当下双膝跪地,弯身将脑门贴在地上,这回语气里则完全充满敬畏:“少将军息怒!”

奚玉生噤若寒蝉,掩着眸中的惊慌,看着眼前的一幕。

片刻后,霍灼音才微微低头,收回冰冷的剖视:“他们来了吗?”

大祭司浑身一松,忙回答:“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我的迷障法困不了他们多久。”

霍灼音缓缓起身,腕间一转,阴虎符就?消失在指尖,不知被收去了什?么地方。她缓步行来,停在奚玉生的身边,弯腰从上方贴近他,与他对视。

她玩味一笑,回答他方才的问题:“那些护卫自?然是杀了,不然怎么能将你从那些忠心的狗手里抢过来?”

奚玉生心中一痛,悲痛大于怒火,应有的质问出口后却变成不敢置信的气音:“你说什?么?”

“不过你放心。”霍灼音抬手,以手背在奚玉生白?俊的轮廓上轻蹭,动作?带着几?分?轻佻:“我暂时不会杀你,你对阴虎符还?有大用?。”

奚玉生抬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已然气得眼眶描上一层红丝:“霍灼音,你究竟要做什?么?”

霍灼音虽然平日行事并不张扬,仙门之中也未曾流传她的名号,但她却是有着能与沉云欢并肩作?战的本事,便是十个奚玉生加起来都?不敌,更何况此刻他还?被未知的东西封住了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