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那一日,你要?记得离我远一点。
她抿起唇,埋头钻进他怀里,主动?岔开了话题。
“这里不舒服,我要?去那边靠窗的榻上。”
她闷声提出要?求:“你抱我过?去。”
第50章 050 只一眼便拓印进心里。
周俨单手将祝琬抱起, 来?到房中西側临窗的?软榻上。
她伏在他身前,感覺他抱自己像是抱小孩子般,和她方?才想要的?那种?打横抱起来?完全是两种?感覺。
不过她也没纠结, 从?榻上直起身, 将旁邊的?窗扇打开了半面。雨夜有风, 携着潮湿的?气息扑进来?, 吹得她清醒了些。
她抬手去接潲进来?的?雨珠,周俨从?她身后搂上她腰身, 将头抵在她没受伤的?那一側肩上。她不言,他不语,满室寂靜中只余窗外雨丝飘落时的?潇潇声。
祝琬其实?是有话想与他说?的?。
可她又实?在珍惜此刻两人之间?的?无言, 有些话若是开口, 反而打破了这一刻的?靜谧。
她有点舍不得。
“你喜歡那位舒三公子嗎?”
冷不丁地,周俨在她耳畔低声问她。
“……什么?”她没反應过来?。
“舒、樺。”
言及这个?名字,周俨语气淡淡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望着窗外的?祝琬弯起唇。
“舒家哥哥端方?温和, 又体面又有礼, 虽然舒家如今只是定州地方?的?氏族,可舒家兄妹我瞧着一点都不比京中长大的?公子小姐逊色。”
她说?完, 好半天身后的?人都没动静, 若不是他环着她腰间?的?手缠地愈发紧,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又被自己气走了。
纵然她对舒樺的?评价确是如此, 但这番话多多少少是有几分故意说?给他听的?。
这会他问她问得似是漫不经?心,可白日他听到舒樺说?起什么婚约时,臉色沉得什么似的?,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今日跟我说?, 几年?前爹爹因为我和東宫订了婚,去舒家解了小时候定过的?婚约,他離家后就想来?京中见我一面。”
“他见到我时正好是你離京那日,你可能不知道,当时我虽然不怎么喜歡你,但是你走了,我还是挺难过的?,覺得爹爹送你走就是因为当时你为我出头打了岑家、宋家的?几位哥哥。”
“你走了之后我不想回府,就在街上乱逛,他就跟着我,后来?见到我哭了,还递给我一方?帕子,最后送我回了相府……”
倏地,他揽她的?手微微用力,带着她一起倒在软榻上,她坐在他身上,他倚着半开的?窗棂,按着她压向自己。
“好了。”
他低声打断她。
“我不想听了。”
祝琬从?他怀中抬头看他神色,观察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她尖尖的?下颌抵住他侧臉,“周俨,你问过我对太子殿下怎么看,问过我对舒樺哥哥怎么看,你为什么不親自问问我,我对你怎么看?”
她看着他,周俨亦望着咫尺间?的?她,她每每心中有什么折腾人的?法子,面上就是这副神态,狡黠、灵动,是他这短短十几二十年?记忆中最特别的?一抹亮色,像是雨中的?翠竹、雪中的?红梅,只一眼便拓印进心里。
他是这样,舒桦自然也不例外。
下午在外公那邊,外公并不赞成他起事,他倒是也不意外,毕竟他心中早也清楚,似陈氏、祝氏这样的?忠臣良将,委曲求全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要造上面的?反,他从?一开始便没想过会得到他们的?助力。
可是他没想到,外公和义父当日送祝琬来?定州,便有几分重许祝氏和舒氏婚约的?意思,若说?当年?仓促间?定下婚约时尚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如今再度考虑这个?约定,确是有几分对舒桦此人的?认可。
从?外公书房離开时,外公将他叫住。
“你的?事我不过问,你也不要怪我们无情,今日无论祝氏还是陈氏都不会相帮于你,来?日便是你成事,我们也不会去攀附,但时局变幻,若我们两家倾覆,望你可以?看在兄妹情分上对念念护佑几分。”
“若无意外,她大概会和舒家那小子成婚,念念没见过他,但这小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疏阔、又不拘泥,是个?好的?,念念呢,她性?子我了解,和舒桦是能聊得来?的?,她在这边住个?两三年?,两家往来?密切些,总能有几分感情,到时候婚事办了,我和她爹娘便也都放心了。”
“她也算是和你一同长大的?,来?日她成婚后,便常留在定州,也不会再回京了,过个?三五年?,她爹也会辞官离京,一家子便也就团圆了。俨儿?,你也别怪我们对你不近人情,我们这一大家子几百口人,小心经?营至今就图个?平安、清净,若你愿意放手,我们也还是一家人,到时候你也在定州娶妻生子,我瞧着舒家那小丫头就挺不错……”
老国公一句一句说得周俨直头疼,他不意外陈氏、祝氏不会帮他,他也没想过靠他们,可让他看着祝琬嫁给那个?什么舒桦,这对如今的?他而言简直是绝无可能的天方?夜谭。
周俨眸光沉沉盯着祝琬,她对他心中想得这些好似无知无觉,还是那副好像能勾去他神魂的?娇俏模样,问他知不知道她心中怎么看他的。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她若是厌恶他,不会放任他靠近,她若是讨厌他,更不会这样对他笑。
她的?冷眼,少年?时他尝得多了,可他甘之若饴,每每入梦时有她看向他,嗔怒的?、气恼的?,泪眼朦胧的?,都让他心中悸动。
这么多年?魂牵梦萦,可那些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是他永远觸碰不到的?東西。
从?他被记到祝家族谱上的?那日起,他就不該想,不能想。
更何况,他算是什么東西呢?
这几年?他才知道他这一生其实?就是个?笑话。
他身上流着卑劣又肮脏的?血脉,是祝相念着几分故人之情,将他照拂养大,他原就是不該染指不属于他的?一切。
可是,她说?她喜歡他。
不是陈毓、不是兄长,和这些身份、名讳全然无关的?,她说?她喜欢他。
她眸中望着的?是他的?脸,她口中唤的?是他这个?人,她会为他开怀欢欣、亦会因他而难过落泪。她知道他做了背叛朝廷的?事,知道他对她亦有卑劣的?占有欲,可她还是会笑盈盈地扑到他怀里。
为什么这样的?她,不能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