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琬哪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自己起来?了,将带回来?的清粥推到?他近前。
“知道你吃不下,但是也要先吃些,我让如?期煎药去?了,待会你可能?还得喝一次……不过你也可以不喝,但粥是必须要喝的。”
陈毓箭伤在左肩,只是感染连片,他自己又下狠手剜去?了发炎溃烂的伤处皮肉,此时抬右手也是费力的。
祝琬一碗粥都?喝完了,他也没喝上几口,她犹豫了一瞬后将自己的椅子挪到?他旁邊,从?他手中接过他的羹匙,舀起一勺递到?他面前,见他没反应,开口催促道:“张嘴,喝粥还要我教你吗?”
“不……”
他想说不必,只是刚一开口,她手中的羹匙便已?经塞到?他口中。
“你只是伤了,又不是残废了,疼就?养着,逞什么?能?。”她不满地小声嘟哝。
“我……”
他听了自然想辩解,一开口,又被喂进一口粥。
“你什么?你,你要是从?此残废了,手再也不能?用了,我肯定立马让如?期给你寻个能?贴身?照顾你的可信之人,才?不会亲自喂你,但你养养就?好?了,便是……”
她停顿了下,又舀起一勺喂过去?,继续道:
“便是朋友之间?帮个忙也是应该的,若你一辈子都?要人喂饭照顾,那我才?不会管你。”
她一邊喂粥一邊说话,两不耽误,而陈毓只要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便被她趁机喂进一口粥,最后他索性放弃了,任她喂完一碗粥,然后她拿过旁边的手帕想要给他擦擦嘴,帕子是她在禹州城内的铺子里买的,面料并不是她用惯的丝绢,而是掺着麻线的,她攥着擦他的脸和唇边,忽然觉着这帕子蹭过他脸颊和嘴唇时,触感竟然有些不大一样,她下意识地又去?蹭了蹭,在她回过神之前,陈毓已?经转开脸避开了她的手。
她说不清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但也没在意,她将餐盒拿出去?放到?门外,关上门来?到?他旁边,“我要给你换药,你是要自己去?床上,还是我扶你过去??”
面对她陈毓很无力,他这会实在是没什么?气力说话,但仍是自己起身?坐到?床边。
祝琬打开药箱,将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一转头?便看到?他在床上坐着,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他坐在她睡了好?些天的床上等她过去?,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若非他此时实是伤重,祝琬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她在京中时不是没有遇见过男子说被她的马车撞伤了,话里话外要她负责的,唯一的区别是,她对那些耍心思的人实是没什么?好?感,但若是陈毓的话……
若是陈毓耍这样的心思,她会生气吗?
会肯定还是会的,但可能?也会觉得有些新鲜,祝琬一边剪包紮的棉布绷带一边胡思乱想。
都?准备好?后,她挪了个椅子到?床边,将药箱放在椅子上,让陈毓靠在旁边,她看他一眼,本来?抬起的手忽地放下了,她弯起唇看他,故意道:“把衣服脫了。”
陈毓顿了顿,而后从?善如?流,脫了外衫,解开中衣,祝琬端起药碗,里面是她方?才?调好?的外伤的敷料,侧目瞧他一眼,又道:“中衣也脱了呀。”
这次他半点迟疑也没有,中衣也脱下了,他上身?光裸着,坦然而无言地看着她。
祝琬被他盯得有些脸热,昨夜他也只是解开中衣,事?实证明,穿着中衣袒露胸口和赤裸上半身?两者之间?入眼的差距还是大不相同的。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方?才?是她不该这样同他说。
她表情的变化陈毓都?收在眼底,他低哼了声,慢腾腾而又费劲地拿起旁边的衣裳往身?上套,他这会说话都?有些吃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琬听着甚至觉着有几分咬牙切齿。
“我是伤在胸前,不是……不是旁的地方?,你最好?时刻记得,我是一个正常且对你有好?感的男人。”
祝琬本来?确是有点后悔自己方?才?不合时宜的撩拨他,但听他说完话,她反而定下神来?。
她将他身?上最严重的几处外伤重新上药包扎好?,最后瞥他一眼,放下原本用来?给他上药的药匙,用洗干净的手指沾了点金疮药的药膏,一寸寸小心涂在那天被她用匕首下意识划破的伤口上。
陈毓胸口的几道箭伤被她重新上药包扎,敷料中有镇痛的草药,这会只觉得冰冰凉凉的,不再像此前那般灼痛,方?才?他没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会清醒了些也想起来?分寸了,正想再说点什么?找补一下,忽地感觉到?从?肋下到?腰腹被她指腹连抚带揉地蹭过,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在神思回窍之前,喉间?已?经逸出一声輕喘。
他低头?看了眼,是那天被她划了一道小口子的地方?,这一天一夜他身?上煎熬的地方?太多,这么?一道口子根本就?是无足輕重的,可是现在……他只庆幸方?才?祝琬坐过来?时,随手将被衾搭在他身?上,此时方?不至于让他太过狼狈。
陈毓侧过脸,欲盖弥彰一般将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他连呼吸都?不受控地急促起来?,下一刻脸被祝琬轻轻扳回来?,他被迫对上她那双清清亮亮的眼。
她笑吟吟地,手指在他腰腹那道小口子旁边轻轻点了点,另一只手迫着他正视自己。
“你方?才?说,你是‘一个正常且对我有好?感的男人’?”
她故意困惑地偏过头?,盯着他追问:
“哪种?‘好?感’?”
第40章 040 “你记住了,你喜欢我。”……
哪种好感?
陈毓方才脱口?而出时, 压根便没想过还要被迫面对这个问题。
什么叫“对她有好感的男人”,这个说辞中的好感,还会是什么好感?
他骑虎难下, 而他越沉默, 祝琬眸中笑意便越是藏不住, 她不让他回?避这个问题, 抬着他的下颌,大有一副他不回?话她就一直不松手的阵勢。
而他此时头脑几乎被放空一般, 她明眸笑靥近在咫尺,帶着几分可爱至极的促狭,小狐狸似的想要套他的话。
他應对不来这样的她。
可是他不能给出他的回?答。
终有一日她会知?道?陈毓是周俨, 他同她有一世的兄妹缘分, 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萍水相逢的路人。
若他此时應了她的话,日后在她心中,他就是欺瞒引诱自己义妹的卑劣之徒,与禽兽何异, 此生他已断情爱之念, 原就是打定主意会护她一世, 兄妹和……和夫妻又能有什么分别,一样都是浸入骨血的至親, 他从北地战场死里逃生, 生命中从此只剩下血和仇,情与爱于他, 实在是太过奢侈的妄念。
他沉默缄口?的时间太久,久到祝琬已经无趣地放开了他。
“陈毓,你不敢说,我?来告诉你。”
“你记住了, 你喜歡我?。”
陈毓微微垂眼,片刻后輕嗤了声。
“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他淡漠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