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栀用丝帕捂住口?鼻,眉毛几乎蹙成一团。如此浓重的臭味,怪不得方?圆几里人都不见。

谢沉舟面色也不大好看,却还?是强撑着扶住容栀,几乎是瞬间?的,两人迅速抬眸对视一眼。

“是尸体腐坏了。”他柔声拍了拍容栀的脊背。

此般严重的臭味,得要腐坏到何?种程度。容栀缓过神来,担忧道:“下去?看看。”

只见一个李四唉声叹气地站在门前,正指着小厮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你?会不会干事??饭白吃了!连个女人的拦不住。”

他一身锦缎华服,本?该是雍容贵气的,可惜那华服上爬满皱褶,细看还?沾着星星点点的尘土。

“李掌柜,又?见面了。”容栀冷声唤他,笑?意不达眼底。

李四不耐烦地抬眼,正欲斥骂,“滚开!没看到我正忙……”他瞥见容栀,面色一惊,旋即换了副谄媚的笑?容,迎上前道:“这不是明月县主吗?竟然屈尊驾临我这和春堂,真是蓬荜生辉!”

他绞尽脑汁地拼凑了一连串成语,也顾不得是否恰当,只是一味地想要讨好她。

上次得罪了明和药铺,害得他这和春堂,从一棵稳稳当当的摇钱树,变成了那些刁民茶余饭后的笑?柄。

此地不宜久留,尸气入体恐会染病。

谢沉舟递过帷帽让容栀戴上,而后沉声质问道:“发生了何?事?,致令街上臭气熏天。”

“哎哟,瞧我眼拙,这不是明和的掌柜么!”说着,李四就想伸手揽住谢沉舟的胳膊。谢沉舟侧身一躲,掩住眼底的嫌恶。

李四自讨没趣,只得讪讪收回手:“上次纯属意外,我们两家啊,以后亲如兄弟。”说罢,他笑?得牙不见眼,顷刻间?把方?才的不快忘个一干二净。

周围那几个小厮也不知李四训斥完没有,战战兢兢地不敢动。李四气得食指绷直,指着几人怒道:“唉唉唉,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抬水去?扫了啊。”

和春堂正厅的地上有几个泥印子,像是车轮压过留下的痕迹,似乎就是臭气的来源。

“真ta娘的晦气!”李四搓了搓手,这才咬牙切齿道:“今日和春堂来了个疯女人。说是她家汉子被我医死了!你?说有没有病?”

这些方?才裴玄同他们说过了,容栀沉默不言,等?着李四继续往下。

“她家汉子只是有些轻微发热,夏日里常有人中暑,算不得稀奇。我询问那汉子的病史,夫妻二人却言辞闪烁,含糊其辞。我便开了一剂保清丸给她,谁承想没几日便一命呜呼了。”

“她便来和春堂闹事?,诬陷我害死了她的丈夫,让我以命抵命。这种人不过是想要讹诈钱财罢了,我给了她不少银两,她却反口?说我羞辱于她。”

李四越想越气,抬起脚猛地向正厅的实木凳子踹去?。谁知他刚一碰到,就抱着脚哀嚎起来。

裴玄是个急性子,听着李四讲了半天,除了唾沫横飞,是一点都没提到重点。她催促道:“且不论那男的是不是你?弄死的,这又?跟铺天盖地的臭味有什么关系?”

“哎,什么叫我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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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瞪直了眼,又?被她腰间?锃光发亮的佩剑逼得退了回去?。

“她就是个神经病!”李四气道:“天不亮就把她汉子的尸体抬来何?春堂放着。我一进来就吓个半死!你?说这天渐热起来,捂了整整一天,能不臭吗!”

李四因那女子屡屡吃瘪,涨得面红耳赤,人在气急时所说,往往都是真话。且和春堂小厮连连点头,替李四作证。

容栀一个眼神瞟了过去?,示意裴玄把佩剑收好,“既不是因着卖假药,那便不算你?的错。那名女子呢?”

还?是有必要探查一下那具尸体,能腐败到如此程度,全身溃烂而亡,莫不是瘟疫的前兆。

“走了,还?是衙役来了把她强拉出去?的。”

李四不明白她为何?要打听那女子的去?向,左右卖她一个人情,便补充说道:“这会应是走远了。她说她是城外花溪村的,县主要想寻她,可以去?那看看。”

“!!!”裴玄忽然间?变了脸色,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手里的佩剑差点就滑落在地。

“裴玄!”还?是谢沉舟皱着眉出言提醒她,她才堪堪在最后一刻拿稳剑柄尾端。

“阿玄,这是怎么了。”容栀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还?以为是她先前体内残留的余毒复发,捏了手腕就开始诊脉。

“阿玄有罪,”裴玄轻松就挣开了容栀的手,腿一软就咬牙跪在了地上。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几日来强压下的不安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我私自欺瞒,未禀报实情,还?请县主责罚。”

裴玄闭了闭眼,已然不敢去?看谢沉舟的表情。殿下让她听县主吩咐,她却自作主张,欺瞒下了那件事?。

共乘一骑 勾住他的衣襟就往自己这边带……

镇南侯府内院书?房的回廊上, 亲卫长得?了令便匆匆赶来,“县主尽管吩咐。”

“把人撤回来,日后都不用再盯着扶风院。”容栀以身挡在只狭了道口的格栅门处, 恰好遮住了跪在书?房里?不肯起?身的裴玄。

亲卫长迟疑片刻, 实在不知缘何要撤掉,况且容穆那边的意思,也是紧盯谢沉舟。“属下斗胆多问一句, 为何。”

天色昏沉, 容栀半张脸掩在暗色里?,只能听见她?微冷的声音:“盯梢的人已经被他发现,再监视也没?意思了。”

亲卫长一惊,亲卫队身手非凡, 每次盯梢都是乔装打扮、来去无?踪, 何时被发现的。他抱臂就要跪下身去请罪,还?是容栀出声打断,“无?妨,左右我也不准备继续防着他。”

“这?件事不重要。”说罢,她?已然拉过门准备带上,“明日辰时, 亲卫队在候府正?门待命。”

“属下领命。”亲卫长恭敬应下, 旋即转身快步离去。

确定亲卫长走远,容栀才又返回去裴玄面前。“说吧,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方才在和?春堂,顾虑到李四?心思深沉, 她?没?有当面质问裴玄。

裴玄心乱如麻,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好在容栀也不催她?,就静静立在那等她?整理好思绪。

半晌, 裴玄才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县主可还?记得?在明和?药铺门前闹事的阿牛吗?”

“自然记得?。我让你送阿牛回家,并顺带给她?妹妹看病。”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后来裴玄向她?禀报时,只是说阿花的病情已见好转,让她?无?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