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尸体被抽干了血,干瘪得皮肤皱在一起,无一例外地被挂在树枝上垂下来,死状惨烈。

白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练字,帝修不在,门外路过的宫人们小声议论着这骇人听闻的谣言,他耳朵好,此刻也没那么认真地写字,随便听听就听到了这件事。

手下的纸晕开了一大团墨迹,脸上止不住的惊愕,下意识起身想去找帝修。

还没等他走两步,亭子外传来了问安声,帝修恰巧来了。

他的面色如常,看不出来被什么事情烦恼到了。

“怎么不写了,偷懒了?”帝修见白璃起身,走过去拿起他写的纸张,看见了那一团墨迹,笑问道。

白璃的思绪都被那谣言占满了,哪里还分得出心思去写字。

他摇摇头,伸手去拉住帝修,轻声唤他:“陛下,我们回去吧。”

秋风渐盛,帝修本意也不想让白璃来这御花园,生怕他着凉,可白璃就是喜欢这里,三天里有两天都是让老师在这里讲学,他一开始不答应,后来白璃就在床上磨着他,再硬的心肠也得软下来,只好答应了。

“怎么突然要回去了,今日的字还没写完。”帝修反手握住他,眼神中有些深意。

白璃哪里还能管写字,他站在帝修面前,微微踮脚凑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回去吧,我有事想与您说。”

帝修挑眉,这几日白璃安分守己,不见半点想跑的趋势,也不主动说什么,今日倒是奇怪,有什么事情需要特地跑回云光殿去说。

也没过多犹豫,他带着白璃回了云光殿。

一进去白璃就把门关上了,不只是门,窗户也关严实,这青天白日的,若是换个更媚些的小妖,帝修还以为这是要白日宣/淫。

他不动声色地看白璃,等着他说话。

白璃警觉地探查了一番四周,没发现有人在偷听,这才松一口气,微微仰头看着帝修:“陛下,我听说城外出事了。”

帝修听了皱眉,他特意让人缄口不言此事,谁知消息竟还是落到了白璃耳中。

他一时半晌没说话,思虑着他的小国师是想做什么。

白璃没见帝修有反应,有些急了,那些宫人们说的干尸他以前听狐妖姐姐说过,那时候吴明山下不远处的小村子里也是这般接二连三出现了干尸,树妖贪玩下山,回来时被剖了妖丹和心脏,奄奄一息,最后还是死了。

最开始是村子里有人失踪,过几日就在某棵树上发现倒吊的干尸,干尸像是苍老了几十岁,皮肤皱在一起,若不是亲近的人都分不出到底是谁。

树妖是成熟的妖怪了,但是他比不得狐妖谨慎,即便狐妖不赞成他下山去,他还是跑了下去,七日后归来化作原形,死在崖边的野花旁。

他死的时候白璃还小,基本上是刚生灵智,他的死惹怒了吴明山的妖怪们,狐妖姐姐更是悲愤交加她下山去替树妖报仇。

狐妖是吴明山上道行最深的妖怪,她在山下也的确找到了凶手,据白璃后来听她说的,那凶手非妖非人,却能与她打个平手,若真要论起来是她要更厉害,可惜最后那凶手跑了。

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诡异的干尸再次出现,白璃觉得这可能是上次的凶手再次作恶了。

那东西非妖非人,连狐妖姐姐都只是和他打了个平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对方实力有没有涨进。

想到宫人们描述的那些惨状,白璃皱起眉,拉了拉帝修的袖子,担忧道:“陛下,一夜间上百具干尸…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帝修微微垂下眸子,深色的眸子注视着白璃,最终伸手把他的手握住,安抚着:“乖,朕不会让你有事。”

白璃不是怕自己出事,他是怕那东西想对帝修下手,帝修身上的龙气虽然强盛,但是其中夹杂着几缕妖气,想来是与他太亲密的缘故,若再这么下去,等到龙气变淡,到那时妖怪们或是“那东西”不得争相上来啃一口帝修?

他有些着急,下意识脱开帝修的手,神情带了些薄怒,喝了一声:“你不能再与我亲近了!这对你不好……”

前半句话说得还掷地有声,气势颇足,后半句话简直像是从喉咙里蹦出来的,气势顿时矮下去。

主要是白璃对上帝修锐利的视线时心里就慌,那些话也就不怎么敢说了。

这几日他也习惯了帝修对他好,从来没有人与他这般亲密过,一开始还畏畏缩缩,不过短短半个月过去,他就敢对着帝修颐指气使了。

不过帝修对他好他也想对着帝修好,他一开始不知道这不是好事,他们几乎每日都在床上颠鸾倒凤,后来清晰看见帝修身上的龙气混着他的妖气,他爬起床时微微愣住,呆了一炷香,想了许多,直到帝修醒来时将呆呆傻傻的他抱进怀里温声问他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他没有说错,这对帝修不好,可是帝修却不清楚,只知道白璃不愿意与他亲近。

他伸手轻抚白璃的脸,动作却带着强硬地把人锢在怀中,语气危险:“对朕不好?宝贝你再想个别的借口来。”

白璃眼睛都瞪大了,什么话这是!他哪里找借口了?

“我不是呀!你放我下去!”话没说完,白璃被打横抱起,一步步往床上走,最后被不轻不重地甩了上去,身子陷入了软软的被褥中。

还没来得及反应,床帘被拉上,面前一道身影覆过来,他清晰地听见帝修说了一句话。

“白日宣/淫也不错。”

白璃被掐着腰钉在床上,后背光/裸,隐隐可以看见几个红色的吻痕,寂静的室内可以听见支离破碎的呜咽声和滋滋的水声以及规律的碰撞声。

一直到深夜,白璃被灌满了龙气,他累得不行,眼皮子翻了一下,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睡了过去。

深夜,城外古桐村。

树影在月色下显得诡秘,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叶子在月光中晃荡,空旷的小道上陡然出现几道人影,他们一身漆黑,面罩遮掩住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动作敏捷,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村子里又出现了一人,与刚刚那些人不同的是此人缓步走在道上,手中执着一个金铃,每走三步便晃荡一下手中的铃铛,金铃发出脆响,在漆黑幽深的小路上显得格外瘆人。

他这般堂而皇之地走在村间的小道上,在他身后仿佛多了一些什么,无故生出一阵邪风。

这铃响得突兀,奇怪的是村子里一个人都未被吵醒,待走到村子中央,那人停下了脚步,铃声也停住了。

四周安静极了,微风轻轻吹起帽檐的一角,惨白的月光下,露出一张苍老如树皮的脸正是云听。

云听此刻全然没有在外所示的那副和蔼的世外高僧模样,反而浑浊的双眸瞧着有些凶狠和阴翳。

他等了一会儿,空荡荡的道路上又响起了一道脚步声,不紧不慢的,像是来散步。

来者逐渐显出身影,穿着锦衣,头上的发簪是精致的美玉,一副天生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