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小时候周童带着一身脚印石灰回来的时候,眼角红着都要告诉他:“没,没人欺负我。”他拒绝身为他弟弟的周棋为他出气,他能忍,忍人唾骂,忍人拳脚。周棋就假装看不见,他引诱着发问,等着他的哥哥向他求救,向他示弱,向他敞开心扉,然后一点点沉沦,最后再被他吞噬。

可周童,每次都拒绝他,每一次。

他连嫁给别人当妻子都能忍,也不肯向他求救一次。

如果没有那些人就好了,如果没有那些人,周童就只是周棋的哥哥,周童就只能向周棋求救了。于是,他把周童偷了出来。从周家,从韩家,从那个人人对他歧视辱骂古板的封建里偷了出来。

周童果然属于他了,会对他笑,撒娇,讨好又黏糊糊的贴着讨要亲吻,可这些日子都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周童开始变得忙碌,开始晚归,不再和他睡一张床,也不同桌吃饭,他在他的掌心渐渐流逝,像是握紧的沙子从指缝中流逝。

哥哥,我求你爱我,你为什么总是不要我?

他求了十几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几年,为什么独独是他求而不得,万事不能如愿。

掀起的陶瓷碗咔哒一声轻响放在了桌面上,轻轻地,平稳的放在桌面上,周棋站在桌子的一边,周童站在门口那边,他们中间就隔了一个桌子,桌上热好的饭菜蒸腾起来的雾气就在两人中间,却也像是隔了一整条冰封的河。

灯油很暗,周棋站起来照不到的眼眸,深的像是吞噬了夜色,他站在那里,手收在桌下,身姿卓越像一颗白杨树,他深深望过来,语调平稳:“哥哥,你还和我出国吗?”

周童就站在桌边,他听着周棋问他要不要和他一起,他眨了一下眼,有些缓慢的理解着这句话的意思,迟钝一点的脑子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下午授课结束的时候,南静波送他回家。

他们慢慢地走在街头,走过一些小食摊子,他正不知道和南静波说些什么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对夫妻,他们怀里抱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眼睛好大,小刷子一样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眨了一下后就对着周童笑,咯咯咯笑着不行还要伸手去够周童。

周童也跟着笑,小夫妻抱着孩子,藕节一样的手臂软糯糯的,周童摸出一枚平安扣,小孩子的平安扣,一点点正适合他们抓在手里玩,他自己做的,费了很大的劲,有些不好意思的递过去:“给,娃娃玩的。”

小夫妻推拒了一下,见周童真的喜欢孩子,也笑眯眯的收下了,接苏收来自别人的善意也是为孩子积福,小夫妻走的时候,周童还回头看了几眼。南静波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闲聊似无意的问:“周棋也到娶妻的年岁了吧,到时候估计他也会有个这样得体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他还在读书的弟弟,以后也将要娶一个美丽或者知书达理两者兼备的妻子,他们会生下一个和周棋一样清秀透彻的孩子,周童想了想,觉得那个画面很好,只是这样完美的人生中,不该有他这个蠢笨无能,背德下贱的怪物的。

他在街口徘徊至深夜,一遍一遍设想着南静波口中那副家庭和睦,妻子美满的画面,那个画面真美好啊,美好到让他有勇气直面回答周棋:“不了。”

他的声音太小,或者是夜太深吞掉了他的声音,周棋清清楚楚的问,再次问:“哥哥,你和我走吗?”

“不了,我不跟你走了。”

周棋碎了。

与此同时,碎了满地的还有桌上的碗筷水杯,周棋掀翻了桌子,周童见惯了暴力,也最惧怕暴力,他被惊天的声响震的愣在了原地,直到周棋踩着满地狼藉向他伸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扭头就要往外跑,可他这一扭头,也被背部露了出来。

周棋向前横跨一大步,扭着人的手臂,按着他结实的后背就压了过去,周童前方没什么遮挡物,被人磕着腰眼下压,立刻就弯下去半个身子,他的力气怎么也不比一个学生弱,可偏偏周棋技巧比他好,他又舍不得对周棋下重手,被暴力恐吓的懦弱刻在了骨子里,一惊一吓之下直接被周棋拿捏住了。

周童又惊又惧,他甚至回忆起了被韩可宁压制住辱骂的日子,膝盖抵住胸腔,压迫的他声音都挤压的尖细:“你干什么,你要做什么!”他恐极了也怕极了。可周棋声音响起来的那瞬间,他又好像什么也不怕了。

周棋的声音裹着哭腔,带着浓重的绝望,从他的耳边传来,他问他:“哥哥,你怎么总是不要我?”

周童还没辍学的时候,周棋总闹着要陪着他去上学,他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他,周童捏着路边的狗尾巴草给他编蚱蜢,一扭一下,在金色的阳光中,在麦香的充盈里递给他,笑的好灿烂。

大概那份美好就是沉沦开始的苗头。

周童被压的向前趴,他的膝盖磕在地上,他慌的可以却又控制不住心疼,周棋很多年没哭过了,他怒过,气过,冷脸过,甚至对他示弱过,却唯独没有这样绝望深重的对他哭过。

他的弟弟在哭。

年少情窦初开时,周棋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对周童发脾气,冷嘲热讽也好,冷漠无视也罢,他强迫着自己不要把目光放在周童身上,也逼迫周童收回对他的好,可真当周童畏畏缩缩不敢靠近他的时候,他又会不自觉的把余光放在他身上,看他傻乎乎的对邻居笑,乐呵呵的帮小孩子编草笼,这是他的哥哥,是他喜欢的人,是他罪孽的欲望,是他救赎的彼岸。

他就这么别扭着,强迫自己回到正轨,看了他十年,

十年啊。

周棋更用力的压在周童身上,他将人按在地上,温热的身体贴在肮脏的地上,抽出周童的腰带困住了他的手,他低下头去吻周童裸露在外的皮肤,温热的打着颤的脖颈,低声祈求:“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成年的周棋无比清楚的明白,不伦之恋,不管他有多想要周童,周童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他只能这么站在阴暗处一辈子看着周童,他能最亲密的站在他身边,也一辈子永远成不了那个最亲密的人。

我不甘心啊。

周棋温热的眼泪砸在周童的身上,顺着他的脖子向下流,划过皮肤,割开血液,深深的捅进他的心脏,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这是被父母抛弃后唯一要他的亲人了,他在这人世间唯一的血亲,却也是对他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周童从未想过他也是一个心狠的人,心狠到他一字一句重复对方的痛苦:“周棋,我不跟你出国。”

上天终究给了周棋一个机会,一个罪孽深重的机会,周童要出嫁了。他在这场男人嫁人为妻的荒唐闹剧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他每说出一句话,做出一件事,都能从清晰的轨道中看到周童向他一步步走来。

他想带他离开这,去一个没人知道周童身世,他俩关系的地方,他想给他一片净土,他能给他一片净土的,在见识过这么多不堪后。

所以周棋不能破坏婚礼,他要一手促成婚礼。可他一手促成婚礼的新娘,是他喜欢的人啊,是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人啊,凭什么婚礼不是和他的。嫉妒吞噬了他,和韩可遇的交易有千千万万种办法达成。

周棋选了最肮脏的那种。

周棋吻上被彻底压制的周童的耳垂说:“哥哥,我爱你。”

新婚前夜,周棋毁了周童,他那见不得人的爱恋在他耳边低语诱惑:“一辈子守望,周童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可如果他已经陷入了困境,他不洁背德后,他还会在意一个身份不合适却依旧向他伸出援手的人吗?”

不会。

周童身在地狱,绝不会拒绝阳光。

后来的周棋,不也得偿所愿。

那个一点光亮都透不出来的夜晚,他故意带来了南静波,他看着身下那具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身躯,那个被他握在手里玩了多次的稚嫩地,周童在他身下哭哭啼啼的道歉:“我错了,我不该尿床,我会好好洗床单的。”他那健美的,被玩的一塌糊涂的身子张开腿细细的发抖,却又无声的诱惑。周棋定定的看着,看着,明明他可以成为周童第一个男人,他却错开了身子,让给了南静波。

让给了,那条吐着毒液的蛇。

周童所有的痛苦,从今夜开始都将来源于他的不贞,如果失贞是一切罪恶的开端,那这个恶人就让南静波来当吧,他只要当周童的救赎就好了。

周棋自欺欺人的拒绝承认他是推周童下地狱的人。

可他就是推周童的那个人。

进还是退,都将是个驳论。

周童被周棋全权压制着,他手臂被捆到身后,脸颊压在地上,被迫抬起腰臀,接受着来自他亲弟弟的告白与撕咬,周童在狂热痛苦的撕裂感中清楚的明白了此刻行为代表的意义:“周棋,我们会下地狱的。”

这扭曲变态占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