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这个傻子记住了,他还放进了心里。

韩可遇不过是男人尊严被挑衅,无处发泄的愤怒迁移而已,南静波下作,手段阴损的可以,多少人明里暗里被他阴一波,却毫无察觉的多了去了。只是这次韩可遇却郁闷的可以,他甚至有点在生气,周童明明是个男人的模样,怎么就守不住自己?

可他又不该生气,作为背后一切的推手,哪怕事情稍微脱离预计

二十三

凄美地23

“老爷何必烦心,他韩长朔是当上了族长,不过他一个黄口小儿,出点事不还得是咱家这些长辈出面,更何况咱都搭上了二爷这条线,哄好了二爷,北边这条线还不是我们家的助力。”红蔻长甲的妇人低头仔细看着甲缘边缘有没有没包好被浸出来的红色,一边瞥着斜卧在踏上吞吐着烟雾,被下人按着腿的韩家二叔。

福寿膏银色勺子一点,放进长托管中,一点梨香木木火点燃,他半眯着眼凑着火深吸一口,屏住呼吸,白蒙蒙的烟火在肺里灼了一圈,每块肺叶都充分过滤后,他才食指点着膝盖,摇头晃脑的哼着乡野艳情小调从皱巴的嘴里,长长,长长地吐出这一口烟。

韩家二叔原本餍足的脸突然皱巴了起来:“上次那批货弄好了,我早就搭上了北边,还用得着宴会上腆着张老脸,屈尊降贵的给顾声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捧场子。”

半老徐娘,犹有美貌,旁边塌子上的女人吹了吹自己刚干的指甲,故作叹息:“哎,要是长朔房里那位是个老实的,咱们哪里有这么多曲曲折折,这韩家早就名正言顺是您的了。二爷那边的军方也早就搭上了,咱们韩家就能更上一层楼。”

韩家二叔猛然坐起,猛然“呸”的一口唾在地上:“周家那什么东西,老子让他嫁进来作贱恶心那两兄弟,拉低那两个小兔崽子的身份,他以为他是什么人物,穷苦家拇指一捻就没的东西,得了这泼天大恩不感恩戴德,竟然还敢做出那腌臢事,我这一腔计谋全毁在他身上了。”他骂得振聋天响的,连桌子都掀了出去。

塌上的女人是二叔第二个妾,手段高明,十年了不见休弃,虽说对她没了什么新鲜劲,玩点什么的时候却也总喜欢带着这个什么都放得开的人,她自然多多少少听进去一耳朵,这女人对二叔这脾气倒是了解,桌子掀翻了眉头都没皱一下,斜躺着接过一袋烟,看着下面的人诚惶诚恐的收拾着碎碗碎灯:“二爷说,恭喜韩家族长上位,送来了一屉子黄皮,南边靠海那块,一年就这一个月有的东西,这么热的天,从摘下算,存放不了三四天,二爷为了给林家大佬尝尝鲜,两天就弄过来了。”

二叔重新点上一股子烟:“瞎几把折腾,跟周家那杂种有什么关系。”

白手红甲长烟杆,她在桌角磕了磕烟灰:“我的爷呀,你且听我说。”

“那快马加鞭飞机运过来的物件,送来的时候拿冰镇着,直接送到了长朔面前,长朔在那小杂种房里,这金贵东西剥皮吃,那小杂种哪见过这种稀罕物,囫囵吞枣塞了一个,苦得连脸都皱了。”

她一把年纪,眼睛还是妩媚有神,斜斜一瞥倒是勾人:“我的爷,你猜怎么着?”

韩家二叔凑过来,摸了几把腰揉了几下胸:“我的好人,你说怎么着了。”

“呵,你那自家婶婶请客吃饭都不来的好长朔,拿手接着那小杂种吐出来的秽物,给这小杂种擦嘴,剥了一下午的黄皮。这该沉塘的玩意倒叫人捧在手心上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推了一把二叔从开衩旗袍摸进去的手,娇嗔的剐了二爷一眼:“更好笑的是,那比枪支还贵的洋车,您家新族长搞了一辆放在后花园,要讨他那少奶奶的欢心。”

“我的爷啊,这玩意的待遇怕是都要越过您了。”

韩家二爷狠捏了一把女人的皮肉,捏得对方脸都皱了,然后破口大骂:“什么东西,踩着我进了韩家,老爷子我阴沟里翻船,倒叫一个不男不女的杂种婊子利用了一把,来我这韩家作威作福了,但凡这件事风头一过,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韩家二叔气的胸膛起伏,一口气上上下下的倒换,眼睛瞪的溜圆,恨不得直接生食周童一声皮肉,他本想接着这桩婚事打压老二,外出留学的先进新青年,娶了个旧时代的封建,他就算回国来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谁知道老大横插一脚,搞了个什么共妻,也怪那小姐,私奔落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连制约一下韩可遇的作用都起不到,真是废物。

名义上共妻,可他怎么有脸昭告天下,说他家长子与弟弟共娶一位婊子,让这群老狐狸看他韩家的笑话,各相掣肘之下,反倒叫韩可遇倒打一耙上了族长位,而那该死的霍乱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竟然还逍遥快活,在他韩家逍遥快活。

韩家二叔咽不下去这口气。

他都快要被这口气梗过去。

妾倒是麻溜的顺了顺老头子的背,又接了碗茶:“哎呦,老爷子还是这么大气性,气坏了可怎么办,横竖那小蹄子在我们手里,你还怕他能翻出你手掌心?”

二叔拨开茶碗:“此话怎说。”

他不接,妾也没强送,递给旁边侯着的侍女:“新婚第一日,拜见父母,祭祀祖先,他一次未到,是为不孝。蛊惑族长,沉迷玩乐,是为霍乱族群。别的不说,单这两条,让他跪个十天八天的祠堂都是轻的。”

“更何况,”她语调轻缓,吐出的烟雾丝丝绕绕,在这封闭空间凝而不散:“老二有事出门,老大明天去盘点族事,上任第一天以族长身份,断没早退之理。上面那两条,世俗礼规条条合理,只要不死,谁也挑不出我们的错。”

“教导新妇,何错之有?”

二叔虽在大宅,但后宅阴私倒是知道的不多,当下就拍着大腿乐了:“好主意,好主意,韩可遇这么看重他,我也正好给他个警 告,这事就你去办了,他母亲没有了,你身为他二婶,半个母亲长辈,教育一下他新妻也是合理有据。”

“好好好。”

妾陪着笑,却在听到半个母亲长辈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怨恨恶毒,她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二,十六就委身给这个年老色衰的老鬼,时不时见一面心中爱慕的人也算慰籍,可她终究,终究,不过一个妾,半个母亲长辈。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不男不女的婊子就能得到他的青睐。

周童不配。

二十四

凄美地24

“今天我要出门谈事情,可宁也不在家,你在家好好呆着。”韩可遇探了探周童的头,体温正常,而且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已经恢复的不错了,周童毕竟是个下地的粗人,身子底子在,从前没什么好食好饭也好好长成了如今的样子。

更何况在韩家了大半个月,哪怕多数是喝粥,可那粥也是当归黄芪,羊肉小丝,各色温补食物药材小火煨出来的,一时吃下去看不出什么,但长久下来是有健身补气的功效的,自然也给周童小时候身体里暗地的亏损补了补元气。

周童尝试的下地,除了手脚有点酸软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舒服,他恢复的倒是快,旁边的侍女机灵,在可遇坐在镜子前时,把手里的梳子塞给周童,推推搡搡地把周童推了过去。

周童短发,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是胡乱扫一把头发就算了,哪有这富贵人家这么细致的物件,那檀木嵌玉的梳子在他大手里细细小小的像个小孩子的玩具,他捏着梳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用哪两个指头。

小侍女偷偷看了一眼坐好的族长,族长看着桌面,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小姑娘眯着眼睛偷偷笑了一下,然后手把手教周童拿好了木梳:“先轻拂一遍玫瑰露水,发尾打湿就行,然后安息香脂膏揉一点在掌心,一点,在掌心搓热,揉在,”

周童捏着木梳,眨巴着眼,努力在旁边小声重复记着小姑娘的话:“把··水,打湿发尾,再揉香膏···”

韩可遇抬起了头,将头发撩到身后:“不用这么麻烦,你过来给我顺顺就好。”

小侍女识趣的退了出去。

周童握了一把韩可遇的头发,韩可遇头立刻往后颠了一下,整个人身型倒是未动,脖子整个后仰折了过去,动静太大,周童吓得立刻松开手,而那被韩家人细细呵护了二十多年的黑发,在他手松劲的瞬间,便如同水一样在指缝中流逝,转瞬之间就又重回了韩可遇的肩头,除了被周童薅断的几根长发。

韩可遇不动声色的从西洋镜里看到,周童扑拉着手,一脸心虚的假装手上什么也没有,拿眼妄图从镜子里偷看一眼,却在对上韩可遇黑色瞳仁的时候,立刻撇开了眼。

韩可遇错开眼:“可以继续。”

周童从镜子里偷偷看了他几眼,并未发觉他生气的迹象,于是再次握了一把长发,这次倒是真的不敢用力了,握住一把有一半要从边缘掉下去,韩可遇一点也不着急,就看着他低着头,对着那几根头发使力。

周童笨拙的,捏着木梳,不敢用力,像是对待乡下人地里的粮食一般珍贵的伺候着韩可遇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