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依旧站在那里,在与他对上视线以后才抬手拉起了窗帘,就像是故意等待着他回头看那样。季言秋将头转了回来,停在一根树枝上,用爪子打?开了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数字

这是但丁.阿利吉耶里的私人联系方式。

第139章 夜曲 “好吧,只跳半支舞。”

季言秋在当天夜里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但丁的用意前?面?那部分对话很明显是在劝他?不?要继续跟着意大?利军队向北的进程。这?很合理, 毕竟意大?利的反攻已经进入了关键时期,说不?准一周后就?要一转攻势直接进入奥地利本?土,但丁得确保他?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不?会做出干扰。但他?也只是略微表现出了不?乐意的态度,但丁居然就?真的妥协了没有再劝, 而是给了他?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

投名状……投什?么名?雨燕在树洞里打了个滚, 身下铺着的一层干草发出沙沙的声音,引起了一只路过松鼠的注意。雨燕没有理会好奇的小动物, 而是换了个姿势继续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

首先?他?很确定, 但丁.阿利吉耶里绝对忠于意大?利,不?可能突然就?想要投靠到先?前?和他?也没什?么交流的华国去, 而且就?算真的有想法也不?会把纸条给他?。其次,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创建什?么组织或者势力,也没有想要颠覆世界的危险想法。

那么投名状到底是在投什?么?雨燕把那张纸条又扒拉到自己身前?, 纠结了许久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上面?那串数字给背了下来。

算了算了,多一个超越者的联系方式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想到方才但丁没有半点迟疑就?指出他?身份的画面?, 季言秋有点郁闷地探出脑袋去, 用下方的水洼当镜子,着重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变装, 再次确定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

真是奇怪,他?这?幅样?子连狄更斯都认不?出来……难道是因为眼睛颜色?

雨燕望着自己那双深棕色的眼睛, 爪子在半空中划出银色的文字, 却在即将成形时消散开来。修改眼睛颜色的尝试再次失败, 季言秋用小鸟的啄叹了一口气, 把头又缩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异能没有办法改变他?的瞳色……也不?知道是言灵本?身的局限还是他?个人的原因。

下次可以?找一位善良的朋友帮忙做一下对照试验,他?相信果戈里大?概会很乐意换一个瞳色。

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军队重新休整, 继续向着下一个目标地点而去。和过去的一个月一样?,一只雨燕从?森林中飞出,远远缀在了军队的后方。

飞翔在高空中的鸟儿?没能引起众人的注意,因为他?们早已习惯头顶传来声响,只是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他?们必须前?进,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向后退的勇气。

雨燕在队伍的前?端发现了兹拉南的身影,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战役,这?个幸运的活到了现在的小伙子已经足以?担任起小队长的职务。只不?过他?依旧阴沉着一张脸,比他?先?前?的队长还要不?苟言笑。

所有的小队里头的人员都至少改动了百分之七十,这?个发现让季言秋有些伤心这?代表着整支军队的死亡也达到了百分之七十,或者更多,只是因为不?断有人补上才无法从?总体人数上看?出来。

在翻越一道小山脉之后,总指挥官叫停了队伍。邓南遮望着不?远处已然被撤走了平民的城镇,以?及严阵以?待候于边界线的奥地利军队,侧过头去问道:“阿利吉耶里那里传来的消息是什?么?”

“弗朗茨.卡夫卡正在南部战场,斯蒂芬.茨威格目前?尚在维也纳。”

邓南遮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从?箱中取出了自己的小提琴。

“那就?开始吧。”他?眯起眼睛,紫罗兰色的眼瞳让他?的神情更加矜傲,像是个即将登台演出的贵族乐手。

“炮台手!准备!”

“已向指挥中心传达坐标,预计三分钟后命中!”

“全体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在空中盘旋的雨燕发出一声长鸣,收拢着翅膀落到了边界碑之上,向下滑翔的身影在远处望过去,竟是像极了在三分钟后坠于城镇中央的导弹。

尖锐又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这?场意大?利与奥地利身份转换的第一战正式打响。浓烟与火焰于一瞬间占据了半座城市,熟悉的血腥味再度出现于空气之中,就?连天空都仿佛染上了血色。庞大?的建筑物化为焦炭,自上方滚动着升起的黑烟或许是那些被焚烧的历史发出的叹息。

嘶吼、尖叫、哀嚎、怒骂……战场上的场景无论上演几次,都如同现在这?样?,可以?用“人间炼狱”来总结一切。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而这?座美丽的城市终究还是逐渐沦落为了废墟。

可季言秋知道,普通人之间的战役不?过是开胃小菜,最重要的……还是超越者们的对抗。

临时建起的高台之上,邓南遮的面?前?是将身躯变为了石墙的异能者,为他?挡下飞来的枪弹,那怕身为超越者的他?并不?需要。

“唉,卡夫卡,我的老朋友。怎么今天你偏偏不在呢?”邓南遮很是浮夸地感?慨道,但从?他?的表情可以?辨断出,他的内心所想绝对和他嘴上说的相反。

反攻的军队中所携带的普通异能者并不?算多,已经感?觉到推进的进程陷入停滞状态的指挥官焦急地呼唤:“邓南遮先?生!不?能再拖延了!”

“是的,是的,我听到了。”意大利人很敷衍地回道,但还是在指挥官期盼的目光中将小提琴放到肩膀之上,拿起了琴弓。

“其实我更喜欢用银制长笛,不?过……小提琴也不?错。”

琴弓搭在弦上,邓南遮闭上眼睛,拉响了第一个音伴随着一个高亢的音符响起,天空猛然阴沉下来。黑夜悄然降临了这?片土地,浓厚的夜色遮住太阳,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皎洁的圆月。

战场上顿时混乱起来,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突然变化的天空,阴冷的月光落在人的身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寒颤,光线被吞没,哪怕是点燃了火焰都只能看?到身前?人模糊的轮廊。

借着夜色的掩盖,雨燕俯冲而下,停在了城镇上最高的建筑物的屋顶,望着那轮透露着冰冷气息的圆月,眼中划过若有所思的光。

超越者加布里埃尔.邓南遮的异能力【夜曲】,发动条件为演奏任意一种乐器,分为三个乐章。

而现在,是这?首曲子的第一部分。

拉响第一个音符后,邓南遮停顿了许久,直到这?片大?地彻底变为黑夜时才手腕微动,继续了这?首献给死亡的夜曲。幽怨的小提琴声就?像是无形的游魂,跟随在每一个人的身后,将那些带着痛苦与挣扎的曲调送进人们的耳中。

“小提琴声……?”士兵们迷茫地停止了按下扳机的手,如同梦呓般喃喃道。

一种肃寥、荒凉的情绪开始无声地扩散开来,方才还在厮杀着的士兵在此时却像是离家太久的羊群,温顺地、悲伤地发出了自己的哭声。

兹拉南也是“羊群”中的一员。他?拿着枪的手正不?住地颤抖着,几乎要拿不?稳枪托。来势汹汹的悲伤占据了他?的全幅身心,没有跪下来忏悔已经是他?用尽全力的结果。

“神啊……请宽慰我……”他?对面?的奥地利士兵淌着两行泪水,恍然地跪了下来,比教?堂中的虔教?徒还要虔诚。忏悔的男人低声背诵了一段圣经,随即又蜷缩成一团,前?言不?搭后语地开始自言自语。

“母亲,请饶恕我……我思念着你……”

“我厌恶着一切,你为什?么不?能带走我?”

兹拉南听着他?法语与德语混杂在一起、像是一个疯子的碎碎念,居然诡异地认为这?是十分合理的事。

黑夜中的月光落在人的身上,如同母亲搂住了她的孩子,用她关切却疏远的目光看?着你。

向我倾诉,问我祷告,向我忏悔。

在【夜曲】之下,每个人都会拥有应得的[罪]。

属于超越者的力量逐渐扩散至整个城市,尚还留有一丝理智的奥地利异能者果断咬破自己的舌尖,吐出一口鲜血。伴随着越发幽婉的乐曲,一尾由血液组成的小蛇自血潭中摇晃着爬出,以?不?合常理的速度自指挥处冲向了周围呆立的人群,一口咬在了奥地利士兵的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