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帐里面关押的都是一些从对面抓来的俘虏,探子,细作之类的人物,北定王会对他们严刑拷打,试图从他们嘴里面挖出?来一些关于廖家军的事情。
宋知鸢从来没去过?那个帐篷,她知道那里不是她该去的,她偶尔看到有人被拖进去,也会远远避开,但是今日,她瞧见?这一伙儿人家被押进去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因为这户人家的人看起来不像是细作,他们一眼瞧着就?是大户人家,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不惑年岁左右,身后跟着一群美夫人,按着穿着可以分出?来是正妻和各种小?妾,最后面还跟着一些幼童,一瞧就?是夫人和小?妾生的孩子。
哪怕是逃命路上,夫人们发鬓衣裳也是齐整的,幼童们也是面色红润,瞧着就?是没饿过?。
最关键的是,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气?度不凡,脚上穿着的还是官靴,看起来并不像是敌军派过?来刺探的细作。
谁做细作、刺探军情,还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一起上阵呢?
这群人看起来更像是逃战乱的,而且看他们这仪态就?知道,不是风餐露宿、骑马赶路的,而是乘坐马车,一路养尊处优的逃过?来的,他们一定有很多亲兵跟随、丫鬟伺候。
自战乱以来,洛阳城方向的人都开始逃难,有的南下有的北上,也有的就?近直接去往长?安,路上会有很多行人,之前北定王的军队看见?这样的行人从来不会阻拦,甚至还会给?他们指路,让他们早点回长?安。
所以,北定王军队突然抓了?这么?一堆人看起来很奇怪。
但她也只是远远看了?看,并没有直接过?去,但是她远远听?见?那户人家里的正妻一直在喊:“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乃是当?朝帝师!”
提到帝师,宋知鸢远远望了?一眼。
她还真知道,原先永昌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先帝就?给?永昌帝选了?一个太?子太?傅,后来永昌帝即位,太?子太?傅就?是帝师,用以辅佐永昌帝,但很可惜,这位帝师一起被留在了?大别山。
帝师年迈,身子骨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这如果是帝师的亲女儿的话
宋知鸢背对他们,避免对方瞧见?自己的脸、生出?祸端,一边往自己的帐篷里走,一边开始暗暗回想,帝师亲女儿嫁给?谁来着?
那是她未出?生之前的事情了?,只隐约听?谁提过?一耳朵,但她实在是记不得、想不起,想的抓心挠肝也记不起来,只能揣着一肚子疑虑回了?帐内。
她前脚刚回来,后脚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军队归营的声音。
是北定王回来了?!
宋知鸢眼巴巴等了?很久,等到军队的人归帐之后,她才往北定王的军帐里去,这一回她过?去,帐篷门口的亲兵没有阻拦,任由?她走进去。
她走入那个熟悉的帐篷之中,又撞上耶律青野受伤。
几个将军在一旁短暂的探讨是该继续打还是撤退,宋知鸢根本没在意?他们,她的目光绕过?人群,落到耶律青野身上,心底里期盼,说不定耶律青野又跟她开讨厌的玩笑,等她扒下他的纱布,就?会看见?里面只有一点点小?伤口。
但这一次却不是。
耶律青野真的受了?伤,他胸膛处的铠甲都被戳烂了?,胸膛间也留了?一截廖家枪的枪头,拔出?来后就?是个血洞,几个军医直接往洞口里面塞纱布,宋知鸢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两眼发黑,险些直接晕去过?。
宋知鸢都要晕过?去了?,偏耶律青野还醒着。
这人被放躺在沙盘案上,这个高度正好方便几个军医围着他上药,神色淡然,瞧见?宋知鸢进来,先对她摆了?摆手?,叫她过?来,后突然轻轻啧了?一下,道:“哭什么??”
宋知鸢匆忙抬手?去摸脸,这才发现她在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眼泪。
她把眼泪擦净,慢慢走到案边去。
眼前人多,耶律青野便抬起手?,借着人群遮挡,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后拉着她靠近,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宋知鸢以为他有要紧事要吩咐,郑重的靠过?去,就?听?见?这个人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回本王真的没力气?了?,今晚,就?只能拜托鸢鸢了?。”
宋知鸢直起来身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力气?耍流氓!他就?不知道怕吗!
但她却舍不得甩开他的手?,只握着他干燥温热的掌心,安静的站在案旁陪伴他。
活着就?好,她想。
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好。
耶律青野的伤很快就?处理好了?,但伤好之后又开了?军政议会,宋知鸢借口去主帐旁边的副帐内煮药、离开了?此处,打算过?大概半个时?辰再回来,那时?候议会一定已经结束。
但她熬药的时?候,正听?见?外面一片喧哗。
她隐隐听?见?“将军”“王爷”
怎么?怎么?样,连手?里的药都没有顾上,匆匆忙忙便跑出?去。
耶律青野的主帐之中早已空无一人,她顺着动静追到牢帐前,正看见?耶律青野提着剑从牢帐中出?来。
第65章 北江第一孝子 赵灵川实至名归
宋知鸢离开主帐、去副帐煮药时?, 耶律青野还躺在案上,神色平静、情绪稳定的等待治疗、和?同僚们一起?商量明日的征战,但不过短短片刻功夫, 从牢帐内出来?的耶律青野却大为不同。
他上半身只围着纱布,可见?其下洇透了大团大团血迹,手持利剑, 眉头紧蹙,眼眸中拧着沉沉的恨意?与肃杀之意?, 冲出帐篷的瞬间,宋知鸢竟看?到他“噗”的吐出一口?血来?,踉跄着往下倒去!
“王爷!”宋知鸢匆忙扑上前去,去撑他的身子。
他身量高,骨肉重,肩背有宋知鸢两个厚, 他一压下来?, 险些将宋知鸢压倒。
“回帐。”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在发?鬓间落下, 宋知鸢才一撑住他,就瞧见?他擦掉血迹、咬着牙说道。
眼下大战之时?,主将是整个军营的主心骨,他不能在此刻露出颓势。
宋知鸢撑着耶律青野回了主帐,期间他吐了两口?血, 到了帐篷里后匆忙被放到床榻间。
他唇色发?白,眉头紧锁,额上渗出潮热的汗, 似是有些意?识不清,躺下的时?候手中的刀都?死死攥着,没有放下, 宋知鸢去为他擦汗,结果摸到了一手烫意?。
人失血重伤之后,本就容易发?烧,他又赤着上身跑去了一趟牢帐,出来?后还吐了一口?血这口?血是为什么而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