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乾坤,就是今夜。
王太傅回头这一眼,正看见?林元英挺拔离去的背影。
她走的极散漫,也?不在意?旁边人的看法,只随意?走到了个地方,随后昂起头,对着脑袋顶上的月亮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就是今夜。
颠谁就不知道了。
林元英就像是那个逮谁咬谁的狗,反正咬谁她都高兴。
欲壑难填以万民?骨肉做祭的太后,嚣张跋扈沉迷美?色的长公主,自私自利狼子野心的王氏,乱臣贼子筹谋数十年的廖家,黑吃黑、搜刮民?脂民?膏富养自己?的李家,这帮人没一个是无辜的,当然?了,也?包括她自己?媚上欺下的鹰犬爪牙、出卖主子的叛徒走狗。
他?们今日若是都死在这,何尝不是天下大幸呢?
宋家那个老小子真是跑得?快啊,没赶上这大热闹!
林元英昂着头,对着天空哈哈一笑。
笑声四?散,秋夜寂静,但她好像听见?了,从?遥远山边传来的声音。
仔细听,那是王朝的丧钟。
今日,丧钟因我?血而鸣。
林元英转着圈儿,愉快的奔入到了这个夜晚里,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如同?矫健的猎豹一样踩着风声跃起,最终隐于树林间。
静谧的黑夜之下,偶尔有人影在暗处飞速飘过,巡逻
的金吾卫偶尔会将?这当成是野猫,并不在意?。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危险悄然?接近。
是夜。
栖凤宫内。
厢房外是很冷很冷的,秋夜的风呼啸着刮过,偶尔还有树叶吹起来砸在窗户上的声音,而被窝里却是十分暖和,一冷一暖之间,人缩在被窝里更不愿意?出去,宋知鸢埋在被子里的小脸儿都被暖成了淡粉色。
宋知鸢与永安难得?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个小姑娘洗洗涮涮后,躺到一起说小话,说到后半夜,两人挤在同?一个被窝里,像是两只拥在一根枝丫上的鸟儿,香甜甜的睡过去。
直到窗外开始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深夜间突闻刀剑声,不知道是谁先冒出了一声怒吼,隔着紧闭的门窗、撞过拉紧的帘帐,狠狠地刺到了床榻之中:“有刺客”
床榻上的宋知鸢猛地、惊惧的睁开了眼。
她“呼”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先瞧见?的是头顶上绣着银丝莲花的床幔,随后是床榻旁边睡得?正熟的永安。
宋知鸢疑心自己?是做了梦,却又转瞬间听到了门外的的厮杀声,她从?床上翻下来,手忙脚乱的跑到窗口处,小心推开窗往外看。
她们所处的地方是栖凤宫,宫内引活水,有一颗极高极大的梧桐树,树上悬挂了十几只芙蓉花灯,夜间盈盈亮着。
秋夜冷,庭前落尽梧桐,水边开彻芙蓉,本是极美?的。
而现?在,十几个黑衣刺客正从?远处杀来,后又被庭院中的金吾卫阻拦,有人在高吼,有宫女惊慌失措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喊叫着往公主这边跑,却又在半路被一箭射杀。
血液迸溅中,宫女‘砰’的一下倒下,趴在地上不动了。
宋知鸢被吓到了。
箭矢破空时的风声那样熟悉,这辈子与上辈子的记忆重合,宋知鸢看的心惊担颤。
不、不应该啊,北定王已经?走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杀永安?
宋知鸢真的不懂。
她已经?在尽力的做自己?能做的事儿了,只可惜,她得?知的故事只是浮在表面上的那么一小截,她确实改变了一点,但也?仅有那么一点,故事不会因此而结束,箭矢也?不会给宋知鸢答案。
那些利箭只会带来死亡,一支支利箭如流星一般破空而来,强行将?宋知鸢从?旧日的思绪之中拉回来,让她来面对眼前的情景。
下一息,宋知鸢猛地关上窗户,转身扑进床榻,手忙脚乱的去拉永安。
不管是谁要来杀永安,她都不能让永安死!她不能让永安死!
永安被她硬生生从?床榻间拖出来、拽醒,混混沌沌中,她听宋知鸢喊:“永安,起来!刺客,有刺客!”
刺客?
昏睡中的永安被宋知鸢的拉的抬起头来,茫然?且好奇的看过去。
她看见?同?处一个床榻之间的宋知鸢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跳起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和匆忙跳起来的宋知鸢不同?,永安慢吞吞的,又茫然?地拿着一件衣服看着,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想,什么刺客呀?
永安以前只在旁人口中听说过“刺客”二字,但是从?未曾瞧见?过。
刺客该是什么样子呢?一身漆黑,脸上围着一块布,被抓住了就自裁身亡那种吗?
她想要好好瞧一瞧,但是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并未看见?厢房内闯进来什么刺客,只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死死抓住她的宋知鸢。
“知鸢?”永安瞧见?宋知鸢的唇瓣都被吓得?毫无血色,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伸手去摸宋知鸢的脸,道:“你莫要怕,本宫带了这么多金吾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