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间的小护士进进出出好几次看程瀚不像都上次歇斯底里闹腾终于松了一口气,无聊之中竟是不知不觉与人煲起了电话粥。
程越气喘吁吁跑到程瀚的病房门口,扶着门把手胸口处的心脏没有规则的胡乱跳动着,心慌胸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眼前忽明忽暗甚至几秒之内漆黑一片不能视物。
若不是胃里面一阵强过一阵的的绞痛让他的神智清醒,怕早已经是支撑不住。
隔着两道门甚至都能听到程瀚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程越颤抖着手从口袋里面掏出药瓶甚至没看到是多少粒直接便倒进了嘴里,抬手抹了把汗涔涔的脸收拾了收拾终是开门走了进去。
乔家文随后赶来只看到程越半佝偻着身子倒药吞咽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样一个瞬间,他竟然感觉到的是一种慷慨赴死的决绝和解脱,被自己的想法吓得狠狠打了个冷战,乔家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程瀚的病房是血液重症病人的专属套房。
程瀚的病房里面可以说是狼藉一片,散落的药瓶七零八落碎了一地,甚至连旁边的监护仪器都被踢得老远撞在洁白的墙壁拐角之处,严华冲和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工合着力气甚至都不能让他安静下来。
“严医生,让我来吧。”
明显虚弱低沉的声音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却还是被在场的人听到,程瀚瞬间摆脱了钳制他的护工想要下床浑身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院长?”
“严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可能是昨天出去的缘故有点发烧,心情起伏太大。但是因为手术时间不是很长,不能乱用镇定剂,我才叫了护工过来。”
“打了退烧针没有?”
“被他打翻了。”
“让护士配好药给我,你们先出去吧。”
程越异常冷静却明显虚浮的声音停在严华冲的耳朵里很是不好受,却没有违逆他,示意护士重新配药,然后一众人退出了病房。
第120章
程瀚的眸光里面那种不可置信的愤怒打在程越的身上还是让他的身形滞了滞,慢慢挪至病床前将药水瓶重新挂好,连接好输液器,抬手去挽他的衣袖。
“别碰我!”程越抬起的手僵持在半空中,苍白修长的手指微微蜷了蜷,程瀚那种像是躲避瘟神一样的嫌恶之感刺得他心脏跟着一阵阵的绞痛。
“你听到了,阿瀚,你在发烧,不打退烧针恶化成肺炎就糟糕了。”明显低哑无力的声音带着几丝疲惫和虚弱听在程瀚的耳朵里面却是带了另一种不耐的腔调。
“我说了,别碰我,我嫌你脏!”
程瀚一把挥开了程越锲而不舍伸过来的手,怒目而视,程越紧抿着嘴唇身形不由自主的晃了晃,确实是,他也觉得自己好脏,怎么样都洗不清曾经的罪恶。
“阿瀚,听话!”
程越难得说一句话口气比往常要重的多,却让程瀚朦胧间忘记了反抗,从小到大,程越对他重口气说话的次数寥寥无几,五根指头都数不完。
直到手背上针头的刺痛感传来,程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样的场景有点不真实。
程越随手拉过被踹到一旁的椅子慢吞吞的坐下来,身上又是一阵的虚汗外冒,不着痕迹的抬手擦了擦,放下来的手又抚了抚胸口处一阵赛过一阵的心慌胸闷感。
“这么着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谁让你移植骨髓给我的?程越,你身上每一处地方,都让我觉得很恶心很憎恶。为什么你会是我的哥哥,为什么你要做配型给我,我是你不让我去死?那样不正好可以合你意,随便你去留着何晨,张晨。随便你为所欲为!”
程瀚歇斯底里一般的怒吼声音一次比一次高,敲击在程越闷痛的心脏上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说让他去死?程瀚究竟是有多么恨他,甚至连活下去都是一种耻辱?
程越抬头间眩晕感加重,眼前黑雾重重看不到程瀚的表情。
但是穿过耳膜的那种嫌弃和愤怒却还是清晰可辨。
今天新来值班的小护士以为程瀚睡着了,煲电话粥的声音自然有点大。
而程瀚只不过是因为一夜未眠的缘故合眼假寐,安静的病房里打开的门传过来小护士的声音甚至是电话那头的大嗓门全都被他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你是说,肖总劈腿被院长逮了个正着,而且肖总以死明志?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肖总的手术还是我跟着冯医生进去做的呢,人差点就因为失血过多救不过来了。”
“不会吧,我记得那天严医生打电话给院长说是他弟弟的情况有变,要提前做移植手术,他当晚就住院的。”
“这我怎么清楚,不过,我听说那段时间来看肖总的人络绎不绝,就是不见院长的身影,去帮他打针换药的护士每次都是很花痴的一阵阵心疼。”
“照你这么说,院长竟然不光是瞒着他弟弟甚至还瞒着肖总做的移植手术,怪不得严医生让我们对他弟弟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准提。
可是我一直以为肖总是知情的,竟然还让院长一个人住院,你不知道,院长做的是骨髓移植手术,那可是比一般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的风险要大的多。而且,而且,听说做完手术足足昏迷了三天。”
程瀚悄悄地躲在被窝里面屏住呼吸不落下任何一句话,却因为憋闷的太久呼吸有点不畅通生生咳嗽出来。
外间煲电话粥的小护士一下子禁了声挂断了电话。
程瀚蜷缩在被窝里面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一直以为他可以幸运的活下来是上天的恩赐,是上天舍不得在夺去妈妈之后再硬生生的从爸爸的身边连带着他也夺去,那段时间看着程以凡两鬓迅速斑白的头发和苍老的神情,他恨不能活到长命百岁,他从来没有像几个月前那样渴望着活下去。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份延续的生命竟然是从成月的身体里得到,程以凡该是多么低声下气的去乞求?
程越究竟是凭什么?凭什么要在他的生命里面一次又一次充当无辜的受害者甚至还要那样可怜巴巴的做一个人人都心疼的圣母?
为什么别人看不到他曾经对这个家庭的伤害,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到在这样的世间爸爸的踽踽独行?
他不顾一切的掀了被子起身,踉跄之间打翻了床边的仪器,扯掉了连在身上的管线,他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程越他究竟凭什么要瞒着这一切,他是在做圣母吗?
他是为了赎罪吗?他以为做了这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程越,你怎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我有同意过接受你的骨髓吗?你在给谁演苦肉计?
还是这样你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何晨回来你便不会再有负罪感?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