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开心,米迦勒。”阿隆索淡淡地说道。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米迦勒挑眉看了他一眼,想起他善察人心的性格,也懒得反驳和伪装了,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过身去背着他开始游泳了。
阿隆索却又在背后叫住了他
“米迦勒,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
“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他迈入水池,激起一阵浅浅的水花,一步一步朝着停在泳池中心的米迦勒逼近,既像谦卑谨慎的朝圣者,又像有恃无恐的入侵者。
米迦勒冲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他看破了,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本来就没什么不能和你说的。”
“Xabi,我只是感到不理解,不理解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为什么爱会带来伤害,为什么伤害会和爱并存着,我觉得爱和伤害是对立的。爱是正面的,该带来一切积极向上的情感才对,为什么有时会让人感到痛苦,就像吞噬一切的深渊,所以我不理解........我在这种矛盾中困惑和痛苦。”
他最近还老是做些光怪陆离的梦,梦到法布雷加斯自掏腰包转会巴萨,梦到梅西在发布会上拿餐巾纸擦拭眼泪,梦到皮克挥泪告别诺坎普,梦到卡西和拉莫斯离开皇马........
他认识的所有人在梦境里几乎都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条分叉路,并且一去不复返,只剩下米迦勒留在原地大声呼喊无人应答。
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他的意志而旋转的,他却在充满矛盾的世界里变得愈发疲倦和冷漠。
“宝贝,矛盾总是存在的,你不能为了理解而毁灭自己,理解是一种对爱的忘却。”
“Xabi,你好厉害,你现在说的,就让我很不理解。”他喃喃地说。
阿隆索和他一点也不一样,他不会去为了看不透的东西自寻烦恼,从米迦勒第一天认识他开始,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沉稳又坚毅的。
“我只觉得,爱带给了我快乐和幸福,也带给了我痛苦和失望,它太复杂,太复杂。”
“我好失望,但我不是对你失望,这个世界,或是生活、命运,或者叫它神,或者无论叫它什么,它都好差劲。”
米迦勒任由晶莹的眼泪从纯澈的眼睛里掉落,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胸前的水波,像一幅静谧又神圣的油画。
波浪一圈圈荡开,碰到阿隆索健美的躯体,它原定的轨迹就被打乱了。
“你还好吗?”
阿隆索凑近,线条优美的脖颈和赤裸的胸膛明晃晃地在米迦勒面前晃来晃去。
“不太好。”
米迦勒垂下了眼睛,放任自己的脆弱随波逐流。
“我想让你舒服一点,怎样都可以,好不好?”
他伸出试探的藤蔓,一点一点地缠上米迦勒精巧的脚腕,想要拖着他往下坠落似的。每多在米迦勒身边一秒,他都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沉沦。
“怎样都可以吗,Xabi?”
米迦勒眼里淡淡的忧愁逐渐消散了,渐渐泛起细碎的流光来,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柔软可口了,像一颗流淌在水里的美丽水晶。
“你过来好不好。”
他带着不自知的慵懒和蛊惑的腔调开口,让送上门的猎物自投罗网。
他的手指摸上他的喉结,阿隆索忍不住颤抖着咽了下口水,带着米迦勒的手上下动了下。
米迦勒像是在把玩什么珍贵的玉器一样,极轻巧地张开手掌抚摸着他的脖颈。
忽然间又收紧了手,纤细的手指大力扼住了他的脖子,压抑了脆弱的呼吸道。
阿隆索直直地望着他,没有反抗或去抓他的手,就像他说的那样,米迦勒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任由他随意摆布,像一头心甘情愿献祭自己的羔羊。
这里是神殿,而他是弥赛亚的祭品。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涨红,感受到胸腔和大脑中的氧气在渐渐流失,他喘不上气,鼓攘攘的胸肌起伏得很厉害。
米迦勒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像一对交颈厮磨的天鹅,阿隆索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揽着他的腰肢,那是他逐渐变得黑白的世界里唯一的依靠。
米迦勒垂着眼睛看着阿隆索涨红的英俊的脸蛋,压在他身上,加了点儿力道,把他完全按进水里。
濒死和快感并存带来肾上腺素飙升,他失焦的眼神却仍紧追着米迦勒。
他不是在水里窒息或者溺亡的,而是在米迦勒明亮的眸子里,浓稠的像糖浆。
爱人的眼睛是世界的第八大洋。
他巴不得在这片蓝色的海洋里被直接掐死,氧气在这时候被视为残忍的惩罚。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感觉光渐渐消失了,他坠入了一片黑暗的星海。
米迦勒在水下蓦然松开了手,没有继续折磨他。
阿隆索生理本能地进行呼吸,却因尚未浮出水面呛了一大口水,鼻腔难受地要命。狼狈地扑腾了半天才站了起来,发出劫后余生的喘息和剧烈的咳嗽。
米迦勒耐心地等他缓过来,温柔地捧起他涨红的脸,抚走了眼睛和鼻子周围的水珠,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关切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Xabi?”
他为自己刚刚一瞬间上涌的毁灭欲感到抱歉。
“对不起喔,我刚刚情绪不太好。”
是他把人整得乱糟糟的,现在露出心疼眼神的人也是他。
米迦勒蹙着眉抚上阿隆索布满掐痕和掌印的脖子,轻轻揉着淤青,像个悲悯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