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1 / 1)

有几次刘声芳向胤禛回禀皇后乌拉那拉氏的病情时,年若兰就在胤禛身边。年若兰觉得皇后这个病多半皆是由心病而起的,若是皇后不再像从前那般思虑过重,能够放宽心胸好生静养,这个病或许还可以有转机的,否则,即便给皇后用再好的药、再名贵的补品,恐怕皇后这病也是治不好的。

皇后皱了皱眉,脸上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本宫已经放宽心调养了,可是却始终不见起色。本宫的身子这般不舒服,又怎么能不心烦气躁呢?”

有时候心病比身体上的疾病更难医治,年若兰毕竟不是大夫,对于如何医治心理上的疾病了解有限,况且,以她与皇后的关系,只怕任何建议从她口中说出来,皇后都会心存疑虑,她又何苦自讨没趣儿呢?

年若兰想到此处,便对皇后道:“若是皇后娘娘觉得身子不适,又或者服用太医们开的药方以后不见效果,妾身便将此事禀告给皇上,请皇上重新从太医院中甄选几位太医为皇后娘娘医治如何?”

皇后咳嗽了几声,皱着眉头道:“皇上如今所派的几位太医皆为太医院中医术高明之人,或许,本宫的病迟迟未能好转,与太医们所开的药方无关……”

年若兰愣了愣,有些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她都有些被皇后给绕晕了,皇后对她说起太医院的汤药无效,又说不是药方的问题,那么,究竟会是谁的问题?

皇后见年若兰一脸茫然,不由得心中暗骂年若兰狡诈,竟然故意避重就轻,丝毫不提用她的鲜血为自己续命这件事情,只能又故意对年若兰感叹道:

“《旧唐书》中有云:怀州河内人王友贞弱冠时,其母病笃,医者言:‘唯啖人肉乃差’。王友贞独念其母无可求治,乃割股肉以饴亲。后来,大周则天皇帝闻知此事,‘令就其家验问,特加旌表。’由此可见,以人之血肉为药引,或可有治病之功效。”

年若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原来皇后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竟是在此处等着她呢?难不成皇后是在暗示她,让她以自己的血肉为药引,为她医病么?

她的血肉有何神奇的功效,仅有她的四位兄长知晓,连胤禛都只是知道她告诉给他的那个半真半假的版本罢了,乌拉那拉氏究竟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胤禛曾经答应过她,绝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给旁人知晓,也不会要求她用自己的血肉去为任何人续命,况且,胤禛早就已经因为皇后近些年所做的事情对她失望至极,又怎么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给皇后呢?

再说,即便她现在想用自己的鲜血为皇后续命,也是无法做到的。因为胤禩当初便担心她会心软的总想用自己的鲜血救治身边的人,不顾自身安危的为他人续命,反而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因而便让胤礽研制出了一种药丸给她服下,令她血中带毒却不会毒发,就此绝了她用自己的鲜血为他人续命的念头。

而她当初之所以告诉胤禛她的鲜血只有对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才会有治病的功效,也是四位兄长的意思。如此一来,既可以让胤禛格外珍惜她,且又可以避免胤禛生出旁的心思,用她的鲜血去救治他人。

而这种毒对于曾经服用过年若兰鲜血的胤禛以及年若兰所生的长宁、福宜、福惠、福沛四个孩子皆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其他想利用年若兰的鲜血续命之人却会因年若兰血中的毒而丢了性命。

事实上,年若兰血中的毒并非无药可解,但解药却在胤礽手中,仅有四位兄长皆同意年若兰用鲜血救治某人的时候,才会取出解药给年若兰服下,暂且解了她血中的毒。但这件事情四位兄长并未告诉年若兰,为的便是不愿让妹妹乱发善心救治旁人,反而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年若兰这般想着,便觉得方才也许是她多虑了。或许,皇后根本没有想过要她用血肉做药引为她治病。刚才皇后不是提到了王友贞为其母割股疗亲么?难道说皇后希望四阿哥弘历为她割股疗亲?

想到此处,年若兰不禁暗自为弘历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皇后竟然能够想出如此不靠谱的法子为自己医病,弘历也真是挺可怜的。

年若兰斟酌着措辞,对皇后道:“妾身不是大夫,对医术知之甚少。割股疗亲之法是否有效,是否应该听听太医们的解释?毕竟,此事关系到四阿哥……”

“四阿哥?”皇后惊讶的望着年若兰,疑惑的问道:“此事与四阿哥有何相干?”

年若兰也满是疑惑的望着皇后,“刚才皇后不是想让四阿哥弘历为您割股疗亲,所以才对妾身提起《旧唐书》中王友贞为其母割股疗亲的记载么?”

皇后心中暗骂年若兰心机深沉,竟然故意将这件事情推到了四阿哥弘历的身上,如此装傻充愣,实在是可恶至极!

由此看来,年若兰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用她的血肉为她做药引,即便年若兰有为她续命的能力,也根本不愿意救她,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可见这个女人心肠狠毒至极,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纯净无害,可是皇上却依然被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还以为她是一位心地纯善的女子,当真是可笑至极!

皇后恼怒的怒视着年若兰,忽然伸手抓住了年若兰的手腕,直言质问道:“皇贵妃倘若有心,难道就没有想过用自己的血肉为本宫做药引么?”

第177章

见皇后竟然直言将此事问出了口, 且眼中满是不满与指责,年若兰心里也不舒起来。

就算她的鲜血有某些神奇的功效,是不是她就要不顾自己性命安危去救其他人啊?

她也是一个人, 不是没有生命的人参娃娃, 她也有活下去的权利!难道就因为她的些许特殊之处, 她便理所应当的被人当作药人, 活该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血肉, 为别人续命吗?

年若兰对皇后道:“即便割股疗亲果真有效, 妾身的血肉也是用不得的。妾身自从当年与九福晋一同前往热河行宫为染上时疫的皇上侍疾之后, 便也曾染上了疫病, 又莫名其妙的中了毒, 如今虽然妾身已经痊愈,但妾身的血恐怕也是用不得的,恕妾身无法为皇后娘娘割股治病。”

年若兰这番话虽然说的三分真、七分假, 却也想要提醒皇后不要再打她身上血肉的主意了。但皇后却根本不信年若兰的话, 以为她只不过是不愿意用自己的鲜血为她医病,因而才会故意说这些谎话蒙骗她罢了,心中对年若兰更多了几分厌恶与不满。

皇后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叹了一口气, 对年若兰道:“本宫觉得有些冷了, 烦请皇贵妃过来帮本宫掖掖被角吧。”

年若兰见皇后不再提及让她用血肉为她做药引一事, 心里终于略微松了一口气, 便按照皇后的吩咐过来为皇后掖被角,没想到自己的手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划了一下。

年若兰顿时觉得手上一疼,连忙抬手一看,发现她的手指上竟然划破了一个半寸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原来竟是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来的发钗划伤了年若兰的手指。

年若兰皱着眉头, 连忙用随身带的锦帕将自己的手指包好,又立即提醒皇后道:“妾身的血恐怕弄脏了皇后娘娘的床铺,皇后娘娘还是赶紧唤宫婢们进来收拾一下吧!收拾的时候还要提醒宫婢们小心些,妾身的血万万不可入口,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尚未等年若兰说完,皇后便打断了她的话,“皇贵妃不必过于担忧,本宫自会命宫婢过来收拾的。方才本宫的发钗放在床榻上,无意间划伤了皇贵妃的手指,皇贵妃不会怨恨本宫吧?”

年若兰看着皇后,直言道:“既然皇后娘娘并非有意用发钗划伤妾身的手指,妾身又岂会因为这点子小事而怨恨皇后娘娘呢?”

皇后既然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便对年若兰道:“本宫乏了,要休息一会儿。皇贵妃先跪安吧。”

年若兰见皇后如此说,便向皇后行礼跪安,离开了景仁宫后殿。

秋燕和羽青守在后殿门口,等了半天终于将年若兰等了出来。

羽青眼尖,一眼便看见年若兰的手指上包着锦帕,鹅黄色的锦帕上还透出些血痕,顿时急切的询问道:“主子,您的手指怎么受伤了?要不要紧?伤得重不重?”

秋燕此时也看见了年若兰手上的伤口,连忙问道:“主子是被什么伤着的?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主子疼不疼?”

年若兰浅笑着摇了摇头,安慰羽青和秋燕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手上的伤口并不大,只是划破了一个小口子,不过是小伤罢了。现在已经不怎么觉得疼了。”

秋燕却叹道:“主子身上受了伤,就算只是划破了一个小口子,奴婢们都觉得心疼不已呢!再者,皇上若是知道主子伤了手指,还不知会如何心疼呢,必定会责怪奴婢们伺候不周,横竖要有一场气生!”

年若兰刚一回到翊坤宫,羽青便为年若兰的伤口敷了上好的金创药,重新为她包扎好了伤口。夏荷又贴心的为年若兰呈上了一杯刚泡好的果茶,让她喝杯茶定定惊。

年若兰见秋燕还要去取珍珠粉,连忙笑着阻止道:“我又没有受到惊吓,不过是手指头上被皇后娘娘的发钗不经意划破了一个小口子罢了,哪里需要取珍珠粉定惊,何至于此……”

“若兰的手指受伤了?”年若兰的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胤禛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便见胤禛剑眉紧锁、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胤禛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仔细的查看了年若兰手指上的伤口,脸色阴沉得竟有些可怕。

年若兰还以为胤禛在为她担心,连忙握着胤禛的手,柔声劝道:“皇上,若兰手指上的伤其实并无大碍,皇上不必如此挂心。”

胤禛其实并非仅是心疼年若兰手指上的伤口,而是担心皇后费尽心机的得到年若兰的血,恐怕会惹出麻烦,将年若兰陷入危险的境地。

胤禛安慰了年若兰几句话,便急匆匆的赶往景仁宫。胤禛刚走到景仁宫宫门前便见服侍皇后的宫人慌慌张张的奔出来,跪在地上向他禀报称皇后忽然病情加重,需要赶紧请太医们前来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