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朗出去后,病房里寂静一片,他久久站在病床前,手不由的覆上她温凉的脸轻轻捏了捏,现在不管他怎么逗弄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昏睡的很沉。
消毒液的味道侵入鼻腔,但也掩不住男人凌乱的衣衫上隐隐作祟的血腥味,那是她的血,他最终还是伤到她了,好像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轻拿轻放”的道理,总是粗莽的很,她明明说了她疼,可他就是不听,继续狠狠的往里撞。贫血大概是在货轮上为他输了大量的血,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会总是头晕,还说什么低血糖了,他还就真信了,跟周夏夏呆久了自己都变蠢了,看来这些日子她身体都一直不好,香港那段时间他仗着自己伤了,每天就等着她来伺候,也不考虑她的感受,这么想想自己还真他妈是混蛋一个。
“不准有事,算我求你总行吧,我可是从来不求人,只要你醒了我就跟你认错,我妈我都没跟她认过错我跟你认错,期不期待?不过,你要敢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炸了这破医院,这怎么也有上千号人,到时候又是个大新闻,不过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你周夏夏,所以你想好了,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干得出来,说出的话从不是闹着玩儿的……”
“还有肚子里那个小的,我要定了,那可是我周寅坤的种,他爹打小儿铁骨钢筋,他能差的了?什么狗屁医生讲那话吓唬你,说来说去都是保不住,不用信就对了,信我,知道吧……”
阿耀站门口有一会儿了,他没敢打断,这么看去,坤哥胡乱套着件衣角蹭了血的花衬衣,连颗扣子都没扣,下面的裤子穿反了,内线接缝暴露在外,光着个脚连双鞋也没踩,狼狈极了,可他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当下这副可笑的模样,站在床边丢了魂似的说着些七零八落的话。
低头看了眼表,他还是轻声开口,“坤哥,现在走吗?那边人都到齐了,在等着”。
“推了,这几天的全推了,我哪也不去”,周寅坤没有回头,这句话是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说的,没精打采的。
“好,我这就去说”,没走几步阿耀又停下,看了眼手里拿着的衣服转过身,“坤哥,我帮你拿了套衣服来,换吗?”
而周寅坤连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用不着”,仿佛当下穿什么,什么模样都无所谓了,跟他的夏夏比,那些他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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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夏夏昏睡的两天,周寅坤从来没离开过,晚上不合眼,白天那群医生专家给她打针用药,他就像监视犯人一样,死盯着,动作稍微不顺畅就会遭他一顿呛,“你行不行!轻点不会!”
“对不起先生,实在是抱歉”,护士是来给夏夏输液的,以免重复扎针所以用的是留置针,每次只需要将输液管与留置针的软管尾端相接,但免不了更换软管的时会碰到,并且由于个人体质问题,夏夏手背留针处有些青肿,这在周寅坤眼里那就是大事――都把我的小兔弄伤了!
当下在他眼里,那就是块豆腐,碰都快碰不得了,生怕碎了。
“先生,周小姐醒了!”护士刚换完输液的药袋,就见夏夏睁眼了,她惊喜的告诉身后监视着她一举一动的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当过狱长。
周寅坤看去,眼睛都亮了,一手扒拉开护士,“起开”。
“夏夏,夏夏,好点没有?还哪里不舒服?”
男人衣服扣子没扣,敞着怀,以夏夏的视角周寅坤是俯视的,离得很近,那张脸映了她满眼,总之这角度就是一张硕大的脸,瞬间可怕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惊恐的推着眼前的人,发了疯似的,“不要!不要!别碰我!走开,别碰我”,眼泪止不住的流,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将纯白的被子蒙过头顶,只有攥着一角的纤细手腕露在外面,上面红的发紫的指印还清晰可见。
见夏夏情绪激动,护士忙着上前安抚,“周小姐,周小姐没事的,别太激动好吗?这样对身体不好的,周小姐先冷静下好吗~周小姐~”
不管怎么叫她都缩在被子里,整个人发抖个不停,再这么下去早晚得被憋死,要不就是被自己吓死,周寅坤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把扯开夏夏蒙在头上的被子,把人拉过来死死的箍进怀里。
“啊!――别碰我!你别碰我!放手,求你了!我求求你”,她被周寅坤的举动吓得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用尽全力的推着。
“夏夏,夏夏,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小叔叔错了,好不好…?”
“别碰我――别碰我――”她哭的厉害,很抗拒眼前的男人。
周寅坤一手扣在她脑后,一手箍着她的肩,将人完完整整的圈进怀里,他感觉她在发抖、抽泣,也能感觉到她依在自己的胸膛上,湿漉漉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眼泪顺着往下流,流进他的心里,酸涩的要命,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我不对,是我不对……”
过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由明渐黑,她才终于安静下来,只是还在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周寅坤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孩子的事,自己给人家整怀了不说还差点儿把胚胎给操没了,现在还想让人给他生孩子,怎么想都很离谱且厚脸皮,斟酌许久他开口,“我当爸了”。
头顶传来荒谬的话,她倏然抬眼看他,神情里满是疑惑与不安,感觉头脑都清醒了,“什么意思?”
“我还要问你,怀孕了干嘛不说?藏着掖着的”,周寅坤不以为然。被质问者反而成为了质问者。
夏夏脑中如洪钟般嗡鸣,瞳孔都放大了,“怀孕!?我……”
“怀孕俩月多,两个月没来例假你自己不知道?”男人看着惊慌失措吓坏的人,却掩不住自己脸上的一丝笑意。
要按这么说,就是在香港的时候,他把避孕药藏起来的那几次,其中有一次中了,不过那个时候她才刚来完例假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没事。以前因为总吃避孕药也有过一整月不来例假,这次就没多在意,而且前几天也有过出血还认为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原来竟然是……怀孕了。
“两个多月……那,那应该还能流掉,你认识的人多,一定也认识很多私人医生,肯定是有办法的,现在流掉还不晚。”
没想到她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句话!流掉??!他周寅坤两天两夜没合眼,会诊的专家医生护士全都骂了个遍,所有生意会谈全推了,好不容易留下的小不点儿,现在她一句话要流掉,凭什吗!
可当下他忍着,好声好气的说,“干嘛!我又不是养不起”,这已经是他此时能想到最好声好气即合理又不失霸气的话了。
“流掉吧”,她声音冷冷的,一脸漠然。
周寅坤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站在奢华套房诊疗室的落地窗往外看,眼下的曼谷是万家灯火,他双手懒懒的揣进裤兜,悠悠地开口,“想要就留着,怕什么”。
话音刚落,她完全不加思索的一字一句刺进男人的耳朵,“我不想要”。
见周寅坤不语,她又重申了遍,“我说,我不想要。”
“周夏夏!”他转过身走近她,女孩面色依旧苍白曲腿坐在病床上一脸冷然,他问她,“为什么?”
“我想上学,就算不上学,我也不想给你周寅坤生孩子,因为…你不配当孩子的爸爸”,夏夏声音有些微弱,却听得出的强硬。他粗鲁的对她,还给她用了媚药那种东西,是个人也不会好言好语。
男人微微抽动嘴角,轻蔑一笑,“那你想给谁生孩子?你的邻居哥哥,许嘉伟啊?我不配!他配!是不是想说这个?”
提到许嘉伟,夏夏神色一顿,当时她就是在他租住民房的旁街被逮了个正着,如果按周寅坤的做事风格,怕是不会留他。
她这点子小心思被周寅坤看的透透的,明摆着这是又担心上了,他在床边坐下身,指腹抵住女孩的下巴,迫使她仰头与他对视,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汪着泪,委屈极了,“就这么怕我杀了他?放心,在你生之前我一定留他口气,万一你激动起来急出个好歹,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瞧瞧你现在这眼神,这是又想逃了,逃哪去?俄罗斯?香港?还是你邻居哥哥的怀里?”
他每说出一句话,夏夏连呼吸都逐渐跟着急促起来,“你对阿伟哥哥做了什么?”
提到她的邻居哥哥,周寅坤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都快要冲裂头顶,呵~果然,他不屑一笑,“死不了,就是让他尝尝玛啡是什么滋味儿,你说他会变成什么样,废物?垃圾?毒虫?你喜欢哪一种?”
“对了,还有那个嘴硬的像石头,谎话连篇的死丫头莱雅――”
夏夏震惊到觉得身体发软,她没等周寅坤把话说完,用尽全身力气躲开他禁锢着自己下颚的手,跪趴在男人炙热的腿边,双手无力的去握他的手臂,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滴在白色的被褥上,形成印记,“我给你生孩子,你放了他好不好?我求求你,我都听你的,我求求你别再伤害我身边的人……行…吗…”
“周夏夏你给我记住了,这辈子你都只能在我身边 ,只能给我一个人生孩子,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你身边所有人都好好的”,他将瘫软无力哭的泣不成声的身体揽在怀里,粗糙的指腹抚上她柔软的黑发,满意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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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就变着花样儿的送些其他的!就让她饿着!”医疗套房里男人愤怒地呵斥。
几名护理人员心里打哆嗦,还是如实说,“营养师已经换过五个了,可是…周小姐她不吃,我们也…也没办法,先生这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