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弄漏勺的手一僵,听青年接着道:“以前是我不懂事儿,我现在改正了吧,马老师大人不记小人过。”马老师是网上粉丝给他起的称呼,从郁琛口中说出来却格外别扭。
胸腔仿佛有东西拧着,骆悠明从没觉得跟这人在一块这么不自在过。
似乎一切都是从郁琛搬出来之后开始的。
他挑了串牛肉递到对方嘴边,后者莫名其妙地说:“干嘛,要帮你吹吹?”
“给你吃!”骆悠明低吼。
“噢!”郁琛凑过去咬掉一小块,眼睛乱瞟,为难道:“别这样,多引人误会啊。”然后又咬了一口。
两人重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骆悠明松了口气,觑着郁琛的表情,那本该如清水一样好懂的情绪,此时却什么也看不透。
饭后,他先一步结账,郁琛拎着两人外套等在外面,听人边走出来边问:“要散个步吗?”
“不用了,我还要赶稿。”
骆悠明一愣,没想到这个答案似地认真看了看他,半晌干涩道:“可是……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第十章 大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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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琛对他这个反应并不意外,如果换作受邀方是骆悠明,那么即使人不乐意他也能厚脸皮拽走。
反过来却行不通。发小一张俊脸愣是跟生吞苦瓜似的,一个屁都憋不出,却浑身写着不乐意。高挑人形挡住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去哪儿?”郁琛叹了口气。
骆悠明眉毛小幅度上扬了一下,左右看看:“就随便散散步吧,这里离我母校很近呢。”
他们共同的高中,羽灵二中深埋在居民区里,靠近路口的地方是个幼儿园,外围有片半开放的儿童娱乐区域。
两人并肩经过,骆悠明突然脚步一顿,喊道:“母校我来了!”就迈开长腿大步走去。
留下郁琛一个傻眼。
等等,幼儿园……母校?神经病啊!
“郁小琛,快来!”神经病已经霸占了一张石凳,正挥手招呼他。
郁琛恍惚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曾经有一次他请骆悠明吃完饭,也是这样强行拉着人散步,还拍着扎屁股的草地非让他一起躺下来。
在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情况下,郁琛体会到了骆悠明当初被迫跟傻子一起发疯的绝望。
尽管如此,双脚还是不听主人意志地挪了过去。
骆悠明单臂撑住石凳,斜着身子笑眯眯看他,流了吧唧的动作被他做出来还是很帅气。
郁琛不爽地撇撇嘴,屁股还没沾全凳子,就见那条放松的胳膊突然环过他脖子,搂住往怀里带了带。
郁琛吓了一跳就要挣脱,那胳膊却跟铁钳一样收紧,袖子上的凹凸金属扣差点磕到他的脸。处于盲区的骆悠明不知怎么发现的,居然眼疾手快地移开了。
“你,呃、你干嘛呀?”郁琛趁机从他怀里钻出来,那条胳膊却死活甩不开了。
骆悠明从鼻腔里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手指作乱点着郁琛的肩膀:“看你不太高兴呗。”
闻言,郁琛蓦地噤声。
小屁孩叽叽喳喳地从前面飞奔而过,无忧无虑得令人羡慕,想必倒退十来年他俩也曾这样。
郁琛翘起腿,肩上热源存在感太强,他莫名眼睛发酸,遂别扭地转移话题:“我有‘家室’了,你别这样。”
敲击肩窝的力度停了。
半天,他感到极近之处的呼吸有些加快,转头看见发小夹紧眉毛,嘴巴张张合合,就是没看他。
“你就说吧,再这样我怕先憋死的是我。”
“你……”骆悠明转过头。
“我?”
“我……哎!”骆悠明捂着肋下,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带我去见见你那个男友!”
郁琛被他的鼻息喷得有点痒:“为什么?”
“作为发小兼死党,你谈恋爱这么久我都没见过人,像话吗!”骆悠明振振有词,企图激将,“不然是骗我的?为了让我吃醋?好手段啊,我真吃了,你说怎么办吧!”
郁琛往外挪一点,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说:“让你吃什么醋,我们性取向不一样。”
骆悠明张嘴就要反驳:“谁说……”右侧忽然飞来一只羽毛球,他抬手一挡打在小臂上,又啪地落到脚边,好险止住了不该说的话。
一个扎麻花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过来,扬起脑袋礼貌道歉:“哥哥对不起,痛痛吗?”
骆悠明收回揽着郁琛的手,捡起球,捧着还给她,笑说:“没关系。”再回头想接着辩驳时,发现郁琛站了起来,淡淡对他道:“那我回去赶稿了。”
他不想说,刚刚和谐的画面竟让他心里一恸,仿佛快进十来年,或许用不着这么久,骆悠明也会这样跟孩子对话。
手腕一紧,一个声音抗议:“不成,我还啥都……”
“所以呢?”郁琛突然不耐烦地啧了声,视线顺着骆悠明站起的高度由俯视到微微仰视,“因为你一句开玩笑一样的吃醋,就要我对你负责吗?”
他边说边后退因为对方的步步紧跟,语气却丝毫不弱,甚至饱含无奈:“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屡次像验货一样制造亲密,以此试探我的反应,让你很有成就感?”
后面就是台阶,郁琛伸手抵住骆悠明的胸口,反过来逼着他步步后退。这次他看着他的眼睛,幸好那里没有被质问的愤怒,只有陌生的无措,于是再接再厉:“有人喜欢很了不起是吗?用你计算机系研究生的聪明脑袋想想,你是真不懂吗?”
“没有了不起,对啊这有什么了不起的。”骆悠明回过神愣愣应和,他还没见过郁琛这个样子,至少从没对他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