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轻却能看穿他眼底的伪装,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他仍然想要维持自已作为帝王的“体面”与“宽容”,以绝对受害人的身份,退出这场纷争。

帝王之术是有,但磊落全无。

南轻没有回应齐胤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辞,“辞儿,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吗?”

宋辞听到南轻的声音,身体不禁一颤,哭泣道,“对不起姑母,我不能撒谎,我不能让这满城的百姓因为我而陷入战火,我不能做千古罪人…”

她这一番话,似乎又在无形中加重了南轻的罪名,南轻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家那个被碾压在地上的侄女,“让你平时多练武,不过两个侍卫便压得你动弹不得了。”

说罢,她又淡淡看了眼低着头不敢与她直视的姜时,缓缓开口道,“既已这般,那皇上准备如何处置我呢?”

她情绪淡淡,全然没有丝毫的恐惧,与仍在地上挣扎的南浔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除了这句话之外,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吗?”齐胤盯着南轻问道。

南轻视线落在跪地的宋辞身上,未语。

齐胤见她这般执迷不悟,眸色不禁发沉,这不是他想要的反应...

“还请皇上,为雍凉做主!”庞泯深深叩首,“莫要凉了千千万万雍凉百姓的心啊!”

“皇上也莫要寒了我几十万南家军的心!”南浔猛地抬头,眸中恨意毫不遮掩。

庞泯敛眸回道,“南小将军也别忘了,城外还有我雍凉兵二十万,若要迎战,胜负难定!”

齐胤听闻此话,才将看向南轻的视线缓缓收回,声音冷漠道,“你是在威胁朕吗?”

南浔咬牙切齿地道,“臣女不敢,只是宋辞之言尚有诸多疑点,怎能轻易定罪于我姑母?”

齐胤冷哼一声,“疑点?皇后都已无言,你还需要更什么证据?”

“可是…”南浔还想争辩,却被齐胤打断。

“够了!”齐胤怒喝一声,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南浔,你不要再狡辩了,朕已经给过皇后机会,是她自已不珍惜。”

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守卫将南浔带下去,南浔被守卫拖拽着离开大殿,她的怒吼声逐渐远去,而齐胤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他瞥了一眼还在哭泣的宋辞,心中不禁有些烦躁,结局虽是他想要的,但这过程他却不喜...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理南轻和雍凉王的事情。

他静默了一瞬,装作于心不忍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笑容“庞泯。”他突然喊道。

一直跪在一旁的庞泯立即躬身道,“臣在。”

“朕准你携雍凉王之尸出宫。”齐胤缓缓说道,“但在事情彻底解决之前,雍凉王的军队不得离城。”

庞泯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臣,领旨。谢皇上隆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因齐胤的恩准而倍感感激。

齐胤挥了挥手,示意庞泯退下,又起身看着这满殿的寒门,痛心道,“众卿皆为朕臣,然而...”

他将手中的剑扔到低声,,剑身与地面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然而,在面对南家这般手握重兵之臣时,朕却要自行提剑自保...”

第274章 败落

庞泯领命之后,步履沉重地退出了大殿,在安福的带领之下来到凤鸾殿。

齐怀的遗体正赫然停放在大殿之内,而袁洛面无神情地坐在一旁,并看不出什么神伤。

庞泯面色发青,先在殿门之前朝着齐怀之尸深深叩首,而后走到袁洛面前,躬身道,“王妃,皇上有命,准许臣迎回王爷的遗体,并护送您出宫。”

袁洛轻应了一声,起身道,“走吧。”她轻装而来,又轻装而去,并未半分留恋,只是在途经院中那光秃秃的山茶树前,仍是没忍住地淡淡瞧了它一眼。

庞泯引着几个宫人将齐怀的遗体安放在一架灵车上,跟在其身后,一行人缓缓地向宫外走去。

沿途的宫人纷纷驻足,跪地默哀,一行人走至宫门前,庞泯提着的心才稍缓了些。

他余光看了眼始终跟在一旁的安福,停下脚步,朝着袁洛说道,“王妃,请节哀,臣与王军定竭尽护您的安全,协助圣上查明此案。”

安福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朝着守卫挥了挥手,伴随着轰鸣的鼓声,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

两千王军铁甲铿锵,刀枪映日,“迎王爷,王妃回府...”的呐喊声震天动地,每一声都有沉重的愤慨。

袁洛面无表情地坐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她轻轻掀开车帘,目光冷静地看着土兵们小心翼翼地接过齐怀的棺椁,沉声下令道,“走。”

马车缓缓启动,王军紧随其后,每一个土兵都面色凝重,而这就是袁洛不能理解齐怀那个恶心的家伙最终输给齐胤的原因,他有治理之才,有率军之能,得民心,稳军心。

除去对她的那点子肮脏,若是齐怀上位,他大抵会是位好的帝王,可怎就在他稳为太子之时,先帝意外驾崩,一纸遗诏传位于齐胤。

而齐怀竟未质疑那诏书的真假,不争不抢便去了雍凉。

但也正是的不争不抢,让原本支持他的父亲受到了污蔑,最终惨死在大殿之上。

她的母亲在得知丈夫的死讯后,当夜便上吊自杀,随他而去,她的弟弟也因此入狱,而她因为已经嫁给了齐怀,暂保一命。

袁洛侧目,隔着窗帘看向一旁的棺椁,她眸中情绪复杂,是恨亦是不解,齐怀你当时在想什么?

路上三两行人,嗅到这其中不同寻常的气息,只道这太尉府怕是要败落了。

果不其然,雍凉王的棺椁不过刚入了府中,便有消息传出,太尉府南浔因不满宋廷尉之女的呈堂供证,竟欲在御书房内伤人,被卫尉营姜时镇压并投入大牢,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这南姜两府不是向来穿一条裤子的吗?”有人疑惑道,“这姜时叛了南家不成?”

一旁之人回道,“什么背叛不背叛的,这姜家又不隶属于南家,依我看啊,这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毕竟南家就算手握再重的兵权,也保不住一个持剑杀了亲王的皇后啊。”

他边说边摇头叹息,显然对南家的不明智行为感到惋惜,在他看来,南家这次确实是分不清轻重缓急,落得如此下场也难怪会引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