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鬓厮磨间,祝言仁声音靡靡:“嗯”了一声,像是在答应,也像是舒服的叹息。

祝言仁死活不让他碰,隔靴搔痒了半天,易家歌越想越生气,盯着他的嘴唇,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煞有介事的:“嘴巴长得真丑。”

“嗯?”祝言仁把手他肚子上抽上来,捏了自己的嘴巴:“丑吗?”

“丑,”他一边看一边像个解说员那样,富有感情的解释给他听:“你的嘴长得怪,嘴唇往外翘,从侧面看总像是在撅嘴。揉起来很舒服,跟长了脆骨似的,按下去就像是…”他按着祝言仁的嘴巴想了一会,想出来了:“像炸了毛的猫耳朵!”他从猫耳朵上揉了一下:“也像糕点铺里供给小孩子的彩色橡皮糖。”

“怎么办,这么丑,也只有我喜欢了。”易家歌委委屈屈的把嘴巴撅起来,从他的橡皮糖上,尝味道似的吸了一口,橡皮糖一张一合,从他撅着的嘴巴上咬了一圈牙印。

“哎呦”易家歌没哟完,门突然打开了:“小祝,易先生在这里…吗…”小赵缓缓退出去,合上了门,在门外喊:“梁先生来找他,说是小矶先生着急见他。”

22、往事

易家歌轻车熟路到了方公馆。从后门进,避开方敬山,专找祝言仁。方公馆现在对他门户大敞。

他对着门房憨厚的笑了笑,直奔大楼。在将要去地下室找祝言仁的时候,拐了个弯。现在已经接近午饭,闲暇时,惯例方敬山会在午饭前喝一杯奶。果然那杯奶就放在厨房的托盘上。还没有端进去。他把手揣进兜里,警觉的往那边走。

“噔噔噔”的跑下楼,他把门掰了一条缝。然后很不快的皱起了眉头。祝言仁的睡相丑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舒服,他整个身上就穿了一个小裤衩,两条长腿胡乱蹬着,嘴巴大张开,匮着脖子,脑袋歪在枕头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被子被他卷了个乱七八糟,垫在腰下头,用来遮凉的,只有一个小裤衩。他悄么声的溜进去,从他屁股底下把被子掀起来。裹着他直接抱走了。

对着门房,他憨厚的笑了两声。因为瘸,因为快,他像是蹦着把祝言仁抱上了自己的车,随后也钻了进去,四边拉起来帘子。祝言仁在后座躺在他腿上,睫毛虚着看了他一眼。擦了一把嘴角流下来的口水。终于把嘴巴闭上了。刚闭上,他猛地坐起来,开始揉眼睛:“我怎么在这?”

“怪想你的,”易家歌从背后把他抱起来。架着他胳膊转了一圈。让他两条腿岔开跪着坐在了他大腿。他伸手把一旁的布帘子拉上,撅着嘴去亲他。祝言仁可能是由于眼睛大,还没有结束漫长的揉搓,就看见易家歌凑过来,他往后挺身子,歪着脸躲:“没刷牙呢…”

易家歌用嘴巴供他的脸,一只手去掰他的头。说话嗡嗡嗡的:“没事,不嫌你…就一下…”然后终于跟他亲在了一块。亲进去,就不是他了。

“咦?”祝言仁突然开始清醒了,一只手撑着他的肩膀从他身上抬起身子,他裹着被子与易家歌之间形成一只洞。她低着头仔细的往里面看,只有自己白花花的肉和一条小裤衩:“我怎么没穿衣服?”

“忘记拿了…”刚才他急着偷人,是真的把衣服忘了。

祝言仁裹着被子,把一条手掏出来拍在他脸上:“去给我拿。”

“不拿了,”他把祝言仁的手挪下来亲一口:“我车上有衣服,穿我的。”

易家歌把衣服递给他,瘸着腿到前边去开车:“带你去吃饭,你想去哪儿?”

“刚才我做梦了,梦见了我父亲。”祝言仁套上比自己大了两号的长衫,心不在焉的挽袖子:“我很想他。”

“日本很小,等你去了就知道了,到了那你一定能找到他。”他在前边开着车,透过后视镜哄祝言仁:“那叫什么?弹什么蛋…”

“弹丸之地。”祝言仁把袖子挽到了小臂中间,衣服恍恍荡荡的,衬得露出来的肉又细又白。易家歌从后视镜看了,“咕咚”吞了一口口水。

祝言仁不打算跟他再谈什么家了,他根本不懂,他垂着眼睛,眼皮半盒着,开始沉默下来想些事情。易家歌最怕看他这样,他一这样就是在动心思。像一匹年幼弱小又居心叵测的小狼崽。

易家歌找了一家日本餐馆,把车停在门口。他带着祝言仁往里面走,一边给他介绍:“这是前几天小矶先生带我来的,这里的…”他用手圈了一个圈:“这里有…米饭…卷…很好吃”

“是吗?”祝言仁看着他卷起来的手,嘲笑的拍了他一把。给他拍了下去。

易家歌谄媚,而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他:“这是什么,你知道吗,你以前…吃过吗?”

呆板木楞的侍女踩着小步子在前边踏踏的领路。祝言仁眼睛看着红木的地板,云淡风轻的撒谎:“没有,去尝尝。”

他对祝言仁笑得憨又傻,祝言仁看的想笑,心里又甜滋滋的。他的手不经意得往前扫,磁铁似的,就搭上祝言仁的手,搭上了,就黏住,跟人家勾在一起。祝言仁嘴角悄悄地勾起来,小指蜷着,挠了挠他的掌心。侍女瞥到了,不知道是不悦还是惊讶,皱了皱眉。祝言仁似乎看见她眉间掉了一片白色的粉块。

侍女并不是不悦或是惊讶,只是觉得新奇,他们与这里勾肩搭背的人们那么不一样,只是勾了手,就让她觉得……暧昧过了头,带着涩,还有情…

侍女又拐了一个弯,弓着腰,对着一间和室伸出手势,请他们进。此时对面的和室门,悄然拉开了。门内打头走出两个人,四目相对,八只眼睛全部缓缓睁大了,祝言仁还缓缓张开了嘴巴。

易家歌一个箭步窜上去,把祝言仁扒拉到身后,对着穿长衫的拱了拱手:“曼公,这是…吃好了?”

为首走出来的那两个,正是曼无边与曼晴芳。一见到他,曼晴芳下意识得与曼无边拉开了一点距离,又立即反应过来,用手缠住了曼无边的膀子:“回去吧,我累了。”

曼无边像是没听见易家歌以及曼晴芳说的话,揽了一把曼晴芳的腰,让她通红着脸,随他往外走。和室呼呼啦啦走出来许多人。

易家歌一看,全是半生不熟的人物,在报纸上多有见过,又没有交际。曼无边的实力在上海快要遮了天了。

曼无边搂着曼晴芳的腰,走在前头。突然他一歪脖子靠着她的耳鬓问她:“怎么?喜欢那个小子?”

曼晴芳一抖,随即在他怀里软起来,扭了一下:“我喜欢他做什么?他又没有钱。”

曼无边听了这话,很快活地笑起来:“你真是跟旁人不一样。”旁边人也跟着起哄,奉承曼无边或是调笑她。

“不过,这是我以前的小舅子。样貌好,玩上一玩也很不错。还没吃着吧,”他笑得嘴角都飘起来:“能偷着他,算你的本事。”他这样说,其他人全部哄笑起来。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推开曼晴芳,领着众人三三两两地在保镖簇拥下上了车:“去长三堂子。”

易家歌把手伸到后头,他捉住祝言仁的手指。捏了捏,想安慰祝言仁。转过身看,祝言仁看着曼无边走得地方,若有所思,随后一眨眼,情绪全被藏在了眼底,他淡淡的:“走吧,咱们去吃饭。”

侍女石像似的,还在门口维持着请让的姿势,祝言仁先走进去,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一直到饭菜都上齐了,祝言仁都没有说话。

易家歌挥手把站在门口的侍女赶出去,然后绕过矮桌子,带着自己的碟子筷子爬到他身边。给他戳了一块烤熟的鳗鱼片,用盘子接着凑到他唇边:“安吉,别想了,吃点东西。”

祝言仁张开嘴,把那一块鳗鱼片吸进嘴里去,缓慢的嚼起来,极其没有情感的:“嗯,好吃…”

“对了,我最近新在莫干山买了一套别墅。”易家歌把盘子放下,煞有介事的,故意压低声音在他耳朵旁边:“偷偷买的,别告诉别人。”

“哦…”祝言仁依旧在嚼那一块鳗鱼片,一顿,惊讶的看向他:“哦?”他咕咚把那一口鳗鱼咽下去:“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我自己攒的钱。”易家歌挑起一筷子米饭,塞进嘴里,支支吾吾。他眼角瞥到祝言仁审视的眼神,憋憋嘟嘟补上:“日本人给了我一些…”

祝言仁生气的踹了他一脚,他身子一歪,一碗米洒在了地上。外面的侍女停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敲门,他声音冷极了:“没事。别进来。”随即转过脸来,笑容可掬,手摸着后背给祝言仁顺气:“别生气…我只收钱,别的我不干。你放心,大事我拎得清。”

“日本人的钱你也敢要,你怎么这么差那些钱呢?”祝言仁从他身上绕过去,给他把那碗米饭捡起来规整到一边:“他们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易家歌没底气的看他一眼:“他们让我去当日中亲和维新会财政部部长…”

“他们怎么说?”祝言仁重新拾起来筷子。

“说我形象好,名气也大…”他没说完,祝言仁截过去:“他这是恭维你。”易家歌委屈的扁着嘴,接着说:“还说财政部长我很合适,会给我委任状和三十万块……”